最后,愛麗絲甚至比羅南還要提前一步離開了老鐵匠酒吧,她并沒有返回后臺,而是轉身就招了一輛出租車,揚長而去。
愛麗絲比樂隊成員們提前一步抵達汽車旅館,她先回到了羅南的房間,坐在床墊上,生自己的悶氣,她總覺得是自己搞砸了樂隊的面試機會,難以控制地自責起來,然后又試圖思考出一個解決方案,卻沒有任何頭緒,于是就越發煩躁起來。
愛麗絲干脆就打開了攝像機,重新看看剛才記錄下來的畫面,強迫自己的腦筋運轉起來,尋找解決辦法。
“砰!”
房間門被重重地推開,沉悶的聲響就能夠感受到動作背后的憤怒和壓抑,黑壓壓的低氣壓就這樣浩浩蕩蕩地沖了進來,如同烏云壓寨一般,狹窄窠臼的房間瞬間就被狂暴的空氣充斥,幾乎無法喘息。
愛麗絲意識到情況的微妙,于是默默地站立起來,讓開位置,將空間留給樂隊成員,自己則站在角落里,盡可能不要干涉打擾樂隊內部的溝通。
果然,他們甚至沒有意識到愛麗絲的存在,只有羅南朝著愛麗絲望了一眼,眼神里流露出一絲擔心,確認愛麗絲沒有問題之后,也重新收回了注意力,因為樂隊內部正在爆發一場無法控制的風暴。
從特拉斯坦的背叛和拋棄開始,樂隊陷入絕境,卻因為羅南的勸阻和努力而重新點燃了一線微弱的希望,但現在看來卻更像是回光返照,緊接著,他們就垂直地墜入深淵,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抗機會——
而且比三天前還要更加黑暗更加絕望。
希望,是一個危險的事情,因為它總是讓人產生期待,卻在希望破滅之后,重新墜入更加可怕的深淵。
如果沒有希望的話,樂隊可能也就坦然接受屬于他們的結局,在遺憾和苦澀之中,轉身為他們的七年拼搏畫上一個句號;但現在卻如同過山車般短暫地觸碰到希望之后,全力沖向地面,粉身碎骨,那種極致的痛苦,成倍成倍地碾壓過來,撕心裂肺,就連靈魂都能夠感受到這股癲狂。
“我們不夠好。”
克里夫的聲音緊繃得如同隨時都可能繃斷的琴弦,壓抑的情緒因為冷靜的聲音而變得更加可怕更加沉重,似乎一字一句之間都蘊含著千鈞之力,沉甸甸地傾軋下來,空氣瞬間被抽空,陷入失重狀態。
克里夫如同困獸一般來來回回地不斷行走著,絮絮叨叨地重復著相同的話語,然后轉身看向樂隊成員,怒目圓睜地不斷強調著,“明白嗎?我們不夠好!這就是結局了!我們沒有什么事情可以做的了。”
“克里夫……”馬克西姆試圖發出聲音,羅南也跟著說道,“這不是世界末日……”
但克里夫卻根本沒有喘息的空間,“這還不是世界末日?這就是結束了!你沒有聽到他們的那些話語嗎?我們一文不值!明白嗎?我們沒有才華沒有天賦沒有能力,我們也沒有價值。垃圾!我們就是垃圾!”
“克里夫!”羅南也提高了自己的聲音,喝止住了克里夫的自怨自艾,因為奧利神情痛苦地站在房間角落,根本不知道應該怎么辦,眉宇之間的掙扎似乎隨時都可能被黑暗徹底吞噬,他們需要停止自我傷害。
克里夫的聲音又拔高了一個八度,對著羅南怒吼著,“什么!我明白發生了什么,是你們依舊拒絕看清楚現實!不要對我吼,你沒有資格對我吼!我正在思考!明白嗎?我正在思考我們現在的真正處境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