奧利也在擔心著,擔心重蹈覆轍,擔心布魯諾-馬爾斯是又一次斯庫特的經歷,擔心他們再次一敗涂地。
那么,屆時他們又應該用什么姿態繼續堅持下去呢?他們又應該用什么信念說服自己繼續堅持下去呢?
這已經與音樂夢想無關,而是他們堅持的信念——到時候崩塌的,可能就是他們過去七年的所有堅持。如果一個人堅信了一輩子的信念被擊潰,那么就是真正的世界末日,從外到內地徹底分崩離析。
對此,羅南也沒有答案。
“我不知道我不知道,我也不知道。”奧利,依舊在呢喃著,虛弱地呢喃著。
“我感覺自己就好像一座沙子城堡,周圍的沙礫正在緩緩掉落,我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那種岌岌可危的崩潰感,就好像整座城堡隨時都會崩潰,然后惡魔就在緩緩靠近,它正在和我融為一體,它正在成為我,我正在成為自己的敵人,我正在否認我們的堅持,我正在破壞我們的希望,我正在阻止這一切。”
“但我卻無能為力。”
“怎么辦?”
“看看我們的練習,我就是一場災難,如果站在布魯諾面前,我卻成為了那個惡魔,毀滅了我們的最后一絲希望,那么怎么辦?”
“我……怎么辦?滾出我的腦袋,我只希望他們能夠滾出我的腦袋,滾出去。”
“但是……但是我做不到。”
輕輕地,就這樣輕輕地,奧利的聲音里流露出了些許迷茫和困惑,那種微微顫抖的脆弱在破曉即將來臨之前的黑暗中,小心翼翼地展露出來,明朗陽光的外表之下,隱藏著累累傷痕,正在化膿流血。
呼哧呼哧,奧利渾濁沉重地呼吸著,似乎被黑暗掐住了喉嚨,喘不過氣來。
羅南試圖發出一些聲音,卻發現語言的力量在此時此刻是如此微不足道,任何話語都顯得蒼白無力。
這讓羅南輕輕地吐出一口氣,放棄了安慰奧利的打算,而是認真想了想,輕聲說到,“奧利,你相信嗎?我也害怕。每個人心中都有著自己的惡魔,不僅是你,我也是,馬克西姆也是,還有克里夫也是。”
“我們都在恐懼著、不安著、迷茫著,因為生活是沒有正確答案的,我們都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,我們永遠都不知道未來是什么,除非親手推開明天的那扇門,我們永遠都不知道門板后面是什么在等待我們。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決定,是否要推開那扇門,還是因為恐懼而選擇放棄。”
“但可以肯定的是,恐懼不會消失,永遠都不會。”
羅南是真心的。
從上一世到這一世,羅南都有著自己的恐懼,深深的恐懼,即使是現在,他也依舊患得患失地恐懼著:
如果,這一切只是一個夢境,怎么辦?如果,明天睜開眼睛之后又看不見了,怎么辦?
他沒有答案。
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奔跑,持續不斷地奔跑,只要他跑得足夠快,也許黑暗中的惡魔就不會追上他的腳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