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一月五日,周一,華盛頓。
滋滋滋。
嗡嗡嗡。
咖啡屋的午后帶著華盛頓這座城市特有的低聲嘈雜,來來往往的西裝們似乎肩負著改變國家命運的重任,神色肅然,低聲交談的時候總是壓低聲音,似乎擔心著無意間被他人旁聽,泄漏了重要秘密。
這間咖啡屋稍稍顯得有些不同,始終播放著自己的歌曲清單,而不是選擇電臺頻道。
要知道,歌曲清單是非常私人也非常特別的,往往能夠顯現出一個人的品味和風格,同時也往往可能引發不同歌曲愛好者的排斥與抗拒,對于咖啡屋這樣的公眾環境來說,選擇自己的歌曲清單必然需要冒風險。
但反過來說,這也意味著個性與風格,屬于咖啡屋自己的色彩也就凸顯了出來,到底是選擇流行還是選擇鄉村,亦或者是其他,這些選擇都是不會說謊的。
但索菲-維耶拉爾此時完全沒有心思理會那些“改變世界脈絡”的交談,也沒有心思理會咖啡屋的背景音樂到底是什么,她正在快速收拾桌面上散亂的雜物。
書籍、耳機、筆筒、口紅、水瓶、還有書籍書籍書籍、還有電腦……東西就好像永遠收拾不完一般,收拾了這個又遺漏了那個,然后右手掌沒有能夠好好發力,一個不小心,東西就稀里嘩啦地全部灑落下來。
“該死!”
索菲沒有忍住發了脾氣,卻不知道是對自己發脾氣,還是對整個狀況發脾氣,但還是連忙對著周圍的人們道歉,快速收拾起散落滿地的東西,卻因為涌動的情緒而忍不住渾身顫抖,最后還是沒有能夠忍住。
慌慌張張地將腦袋埋在雙腿膝蓋之間,緊咬住唇瓣,避免哭泣的聲音暴露出來,肩膀輕輕地抖動著。
她知道,其實她都知道。
她不是生氣“出軌卻被自己抓包”的男朋友,而是生氣“面對出軌男朋友卻沒有能夠理直氣壯地讓他去死”的自己,更加生氣“因為憤怒而分寸大亂結果軟弱無助地蹲在原地鼻酸”的自己,窩囊到肺部發疼。
她應該堂堂正正地讓那個家伙滾蛋,她應該堂堂正正地抬起自己的下巴,沒有留戀地將那個垃圾拋到腦后,卸下包袱爽快地開啟自己的生活,沒有他在旁邊干擾,她應該更加輕松更加開心更加幸福。
但她現在呢?
就好像白癡一樣,自己的東西都收拾不好,然后蹲在原地號啕大哭。
該死。該死該死該死!
索菲用雙手捂住臉頰,用力地上下搓揉著,一上一下地,就好像準備把鼻子、嘴巴和眼睛全部都搓掉一樣,然后惡狠狠地用手背擦掉臉頰之上殘留的淚痕,深深地呼吸一口氣,重新站立,強迫自己振作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