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來,對牛彈琴是如此艱難如此辛苦的一件事。
羅南說自己根本不在乎金錢,即使是空白支票也沒有任何意義;但落在喬納森耳朵里,卻依舊是數字問題,強調羅南根本不知道空白支票的意義。
兩個人都在自說自話,對話的錯位讓溝通根本沒有辦法進行下去。
仔細想想,今天的所有對話全部都是如此,雞同鴨講,來來去去的溝通沒有任何效果,更沒有任何進展,兜兜轉轉一圈還是在原地踏步,而且做了一堆無用功之后,越來越無奈、越來越煩躁,簡直就是自己和自己過不去。
這又何苦呢?
他可以繼續反駁,但雙方糾纏著一個無法達成共識的話題,沒完沒了,這也不是他所期望看到的局面。
真正的重點,難道不應該是: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嗎?
羅南認為有必要改變一下談話焦點,用喬納森能夠明白的方式尋找到核心,“所以,你身邊的那位女士知道自己的處境嗎?她對于這通電話沒有意見?”
喬納森的聲音直接就拉了下來,“不關你的事。”
“對!我們終于達成共識了!不關我事!這就是我的重點,明白嗎?”羅南長長吐出一口氣,似乎終于卸下重擔一般,“你的事,她的事,還有你的那張支票到底可以寫多少個零,全部不關我事!現在我們終于開始對話了。”
喬納森被狠狠噎住。
“漢森先生,你對我的音樂事業沒有興趣,同樣,我對你的家族企業也沒有興趣,我甚至認為這通電話也不應該發生,浪費了你的寶貴時間。”
“畢竟,你們這些站在金字塔頂尖的大人物,每分鐘都是幾百萬美元上下的,不像我們這些無所事事的流浪者,每天都有著大把大把時間晃蕩發呆,我們的時間價值是不對等的,你著實沒有必要繼續浪費。”
平靜,微笑,從容,鎮定。
話里話外沒有尖刺,真的,羅南發誓,他以一種真誠的姿態給予勸告,沒有諷刺也沒有吐槽更沒有憤怒,純粹就是一個真心的忠告:
如果可以的話,他們之間不需要產生任何交集,過去十二年以來,一切都很好,現在也沒有必要打破。維持現狀,繼續假裝對方不存在,其實對雙方來說都是一件好事。
喬納森不需要浪費他的寶貴時間,同樣,羅南也不想浪費他的寶貴時間——
有時間為了一件早就已經蓋棺定論的事情爭辯,還不如坐在原地,看著沙漠和天空發呆呢。
但是,羅南的話語落在電話另一端的耳朵里,卻堪比驚雷,怒火蹭蹭蹭地往上竄。
“你怎么敢!你以為自己是個什么東西!”喬納森氣急敗壞地呵斥道。
多少年了,沒有人敢這樣對喬納森說話,更何況還是自己的孩子,那種恥辱感和憤怒感就更加洶涌,喬納森粗糲的嗓音在聽筒里涌動著,甚至能夠清晰感受到血壓持續上漲的壓力,似乎隨時都可能爆炸。
羅南停頓了一下,嘴角無奈地上揚了起來——這樣的溝通,真的太困難了,明明雙方兩看兩相厭,卻偏偏還要硬掰著繼續對話,然后彼此傳遞的信息全部錯位,不斷折磨彼此,這又是何苦呢?
“什么都不是。”羅南喉嚨里可以聽到輕輕的笑聲,“漢森先生,我什么都不是,所以,請不要放在眼睛里。”
呼哧呼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