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麗葉故意搖擺了一下手臂,展示那四個笨重的藍綠色瑪瑙手鐲,這是克里夫在登臺演出前交給她保管的,這樣的手鐲曾經在六十年代七十年代風靡一時,現在只有吉普賽人喜歡,但復古風潮又重新回來了,克里夫就特別喜歡。
這些手鐲全部都是亞利桑那州當地印第安人手工制作的工藝品,克里夫非常珍視,但擔心舞臺演出可能會太過激烈,一不小心就把手鐲甩出去,所以才交給她保管——這份殊榮,讓朱麗葉覺得自己是特別的。
當啷當啷。
朱麗葉故意搖晃著手鐲,試圖展示給舞臺前方的那些女孩看看,讓她們知道自己的位置是多么重要。
但很快,朱麗葉的視線就再次被舞臺所吸引——
即使看過五遍十遍,即使近距離遠距離不同角度都觀看過,朱麗葉也還是不由自主地再次發出感嘆。
當羅南站在聚光燈底下的時候,萬丈光芒是如此璀璨又如此絢爛,那種足以讓呼吸掐斷心跳停止的魅力,浸泡在音符旋律之中,輕而易舉就能夠穿透盔甲的層層保護,灑落在靈魂深處,讓人感同身受。
朱麗葉不由熱淚盈眶。
然后,穿過羅南的位置,朱麗葉就能夠再次看到專注表演的馬克西姆,不同于平時的吊兒郎當瀟灑倜儻,舞臺上的馬克西姆是如此投入又如此專注,仿佛所有靈魂的重量都沉浸在琴弦之上。
美輪美奐。
燈光勾勒出馬克西姆的側臉輪廓,涔涔汗水順著五官線條滑落下來,明亮的眼睛深處盛滿了星辰大海,映照著全場高高舉起的三指禮,仿佛全場一萬多名觀眾的靈魂全部凝聚在一起,就連呼吸和心跳都一致。
旋律,宛若泉水叮咚作響,又如同海嘯驚天動地,持續不斷地沖擊著腦海和心靈,不經意間就已經淪陷。
一想到可以在演出結束后,脫下他那身被汗水浸透的襯衫,告訴他,他在舞臺上是多么無與倫比又多么光彩奪目,和他一起爬進黑色轎車前往酒店,在雙人床的中央共赴巫山,朱麗葉就忍不住落淚。
演唱會舞臺,如此遙遠又如此靠近,如此恢弘又如此渺小,仿佛能夠看到整個宇宙,靈魂也不由自主地屈膝臣服、頂禮膜拜,心臟的微微顫抖讓戰栗從腳底竄上頭頂,一陣接著一陣,一波接著一波,停不下來。
此時,此刻,她仿佛能夠看到時間盡頭的瑰麗與動人。
但是,幸福是短暫的,如此短暫,似乎只是一次呼吸一次眨眼,就已經從指尖溜走,底特律的纏/綿還在耳垂之上滾燙滾燙地氤氳著,然后路易斯維爾、納什維爾、菲尼克斯就又重新陷入了孤獨之中。
沒有消息,沒有電話,也沒有聲音,馬克西姆又“消失”了,就好像從來都不曾出現在她的生活里一般。
朱麗葉也不知道她還能夠忍受多少同樣的事情,忽冷忽熱、忽遠忽近,馬克西姆不斷地澆灌無數濃情蜜意,以至于她的靈魂都被完全浸透,凌晨五點就用最溫柔的嗓音和各種無法想象的借口將她喚醒,但一個轉身就消失不見,沒有任何音訊。
甜蜜,也就演變為苦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