含釧笑道,“往前在掖庭上課,兒與同屋的女使常常是倒數第二與倒數第一。那位位列倒數第一的女使,還時常贊揚位列倒數第二的兒,‘我覺得你今兒個的課學得真好,我就學得沒這么好!’...”
含釧演得聲情并茂。
魏先生笑出了聲,兩個笨蛋的抱團取暖,也挺可愛的。
馮夫人止了腳步回頭望了望,見燈光下魏先生比含釧高出大半個頭,燈籠也是魏先生拿在手里的,兩個人站在一起都漂亮,或像那菩薩跟前的童男童女長大了的樣子!馮夫人笑著撞了撞余大人的胳膊肘,眉飛色舞,“看來,這雙媒人鞋,我是穿定了呢!”
余大人拍拍馮夫人的手背,只笑不語。
含釧將三人送到門口,黢黑一片,馮夫人與余大人就住隔壁,轉過頭就到了。魏先生卻住得有些遠,山茅書院在香山以東,乘馬車也得一個時辰左右,含釧便立在門口又寒暄了兩句,馬車才揚長而去。
不遠處有光,含釧探頭看了看,胡同口亮著兩盞黃澄澄的燈籠。
含釧心里一咯噔,埋下頭,逃也似的飛奔回了內院,沖到正房,“噗通”一聲正面跳到了床上,將頭緊緊埋進了軟綿綿的枕頭里。
隔了一會兒,含釧才呼吸順暢地把頭抬了起來,摸了摸面頰,十分燙人。
像燒開后放在風口涼了一會兒的熱水。
含釧腦子有點空。
不知道該想什么。
內心深處有些羞愧,又有些害怕。
含釧坐在床沿上,深吸一口氣后又分作兩次吐出來,如此反復,臉上的燙人和被打亂的呼吸這才漸漸恢復正常。
含釧抬手“啪”的一聲拍在了右臉。
醒醒吧賀含釧!
你縱然是嫁人了、生子了、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了,你也未曾有半分對不起徐慨!也同徐慨沒有半分的瓜葛聯系!你跑什么跑!有什么好跑的!如今說親嫁人,八字還沒一撇呢!
清脆的聲音把含釧的思緒拉了回來,照例無論心事有多亂,一沾枕頭,一閉眼,含釧打著呼嚕睡得個人事不省。
可,太醫院精心燒制的安息香也未讓徐慨的夢,變得有多甜。
徐慨睜著眼睛看床榻上的水波紋蠶絲帳子。
帳子一片素色,沒有半分花紋,可偏偏讓徐慨腦子有點亂。
徐慨心煩氣躁地翻了個身。
明兒個得讓人把這帳子換了,至少得換一張素凈典雅的帳子來。
徐慨心煩,閉了眼索性不看,可一閉眼,腦子里便浮現出含釧同一位青衣男子同立一處的場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