圣人聲音淡淡的,“你既然明白,便可知張氏是你極好的選擇。你母妃出身不顯,外家無人可依,恰好富康大長公主與張家一脈,一來子嗣眾多,雖無特別出挑的后輩,卻勝在已有兩人出仕,可與你互成助力,二來富康大長公主出了名的護短,她可以幫你擋掉許多事。”
徐慨驚詫抬頭。
他一直以為,張氏,是圣人經不住順嬪的哀求,隨手指下的婚事...
圣人背手而立,四十出頭的年紀正器宇軒昂,鬢間發須黝黑,長著一張與徐慨截然不同的圓臉。他低頭看向自己的第四子,徐慨長得像他的母妃順嬪,程氏貌美,性情和婉,如今雖已年過三旬,卻仍舊目光清澈,膚容細膩,許是因為程氏始終心態平和,無甚**?
平心而論,他很喜歡程氏,可他又不能只喜歡程氏,他是帝王,是君主,女人對他而言,只是綿延后嗣、收攏朝堂的工具。
或許是他老了?
對待女人,先講利弊,再談其他。
圣人輕聲一嘆,“真不要張氏這一門親了?”
徐慨雙手撐地,不曾猶豫,“父皇,兒臣允諾過她。”
圣人頷首,未置一詞,抬腳欲離,剛邁出步子,轉過身來,看向徐慨,“上次,朕就同你說過,你是朕的兒子,你的好與不好,只能由朕來評判。世間人誰都沒這個資格。”
圣人丟下這句話,帶上魏東來絕塵而去。
魏東來目光踩著腳尖飛快跟上,眼風掃過規矩跪著的這位皇四子,在心里重新下了定義——圣人待秦王,絕不似面上這般隨意無謂!
圣人一走,廳堂的門被急速推開,順嬪慌張地拎起裙擺探頭來看,一見兒子跪在地上,聲音都變了,一邊把兒子拉起來,一邊連聲問詢,“...這是怎么了!圣人罵你了?剛見圣人出去也沒瞧見他面色有異呀!圣人抽你沒?!打你沒!?”
采萍趕忙把湊上前看,還好還好,自家主子爺臉上沒傷!
徐慨沉默地站起身來,抬頭看順嬪,張了張口,到底沒說話。
說這么老半天,允還是不允,圣人一點口風也沒漏...
順嬪拽住兒子的手,見兒子都啞了,聲音帶了哭腔,“到底怎么了!我剛讓小廚房烤了蝦段,正烤著!就聽見圣人出去了!欽天監燒起來與你有何干呀...圣人沖你發什么脾氣?太霸道了!”順嬪突然想起什么來,“那與張家的婚事,黃了?”
徐慨緩緩頷首。
順嬪眼眶一下紅了,抹了把眼角,看兒子臉色也不好,終是扯開一絲笑,先安慰兒子,“沒事,黃了也沒事,母妃再求圣人給你尋親事,再不然母妃求到曲貴妃處去,到底有法子解決...”
徐慨反手抓住了順嬪的手腕,聲音有些嘶啞,“您先別慌。”添了一句,“先別慌。”
.....
出宮時,李三陽焦灼地等候在內門外,徐慨撩袍快步出了宮門,快速卻清晰地吩咐李三陽,“...立刻派一小隊人護住‘時鮮’。”
圣人態度曖昧不清,始終未曾表態。
若當真...若當真有千分之一的可能,圣人下了殺心,含釧都不可能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