含釧靠在薛老夫人懷里,尖尖的下巴放在老太太肩上,未待遲疑地反手抱住了小老太太。
“您聞起來像一道菜。”
老人家身上帶有淡淡的香氣,叫人不由自主地親近。
含釧輕輕說道。
薛老夫人眼眶濕潤,笑了笑,“像什么菜?”
含釧也笑起來,抿了抿唇,有些戲謔,“桂花炒栗子。”
薛老夫人有些驚訝,“為何是這道菜?”
含釧抿唇笑彎了眉眼,聲音輕輕的,淡淡的,像是一勺蜂蜜落進熱水里,沒一會兒就融化了。
“因為那是釧兒最喜歡的一道菜,哦不,不能叫做菜,只能叫做零嘴。在掖庭的時候,膳房外的空地上種了一棵大大粗粗的桂花樹,到栗子成熟時,我和阿蟬就把桂花和栗子偷偷包在泥堆里,放到灶下熱騰騰的灰里烤,等收工回屋時,我們兩就把已經硬邦邦的泥巴堆砸開,一人兜里揣十來個,夜里餓了就拿出來偷偷敲著吃。”
薛老夫人淚盈于睫。
這么久了,這是含釧第一次說自己喜歡吃什么...
她注意過的,小姑娘吃飯沒有偏好,清清淡淡的也能吃,火辣重口的也能吃,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偏好。
但是含釧沒有。
給她什么就接著,衣裳綢緞是這樣,房屋擺設是這樣,首飾珠寶也是這樣...
噢。
有過一次。
小姑娘有過一次,明確說自己喜歡什么。
秦王徐慨。
那是含釧第一次明確表露心跡,第一次明確表示喜歡某一個人、某一件事、某一個物件。
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小姑娘倔強又沉默的樣子,代表著小姑娘希望擁有、希望占有、希望...希望能和那個年輕的王爺一直走下去。
薛老夫人心疼地撫摸含釧披下的發絲。
隔了一會兒才聽見小姑娘輕輕柔柔的后話。
“...師傅說,我們廚子喜歡誰,就是喜歡誰身上的味道。我喜歡吃桂花炒栗子,所以,您聞起來就像桂花炒栗子。”
這是她夢里加上這輩子,等了好久好久才等來的家人。
只要有她在,就算粉身碎骨,她盡力保護曹家的人、曹家的一樹一草和一木一花,保護母親與父親的魂靈得到安息,保護曹家的名譽與前程...
含釧無意識地向薛老夫人懷里緊緊靠了靠,將頭埋在了老太太的懷中,像一只滿足得快要打呼嚕的軟軟的小貓。
薛老夫人有些繃不住了,閉了閉眼,把淚花藏在了眼瞼深處。
童嬤嬤別過臉去,兩行眼淚順著面頰重重滑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