感覺情緒不太好。
薛老夫人沖含釧使了使眼色,示意含釧趕緊回木蘿軒,以逃避無妄之災。
含釧腦袋一縮,腳往后一退,剛想逃,卻被曹醒喚住。
“釧兒——”
大禍臨頭。
含釧求助地看向薛老夫人——她從來沒聽過自家哥哥這么低沉的聲音。
薛老夫人笑著打圓場,“好了好了。釧兒脖子還疼著呢,人太醫說要靜養靜養的,你這一回來就興師問罪,做給誰看呢!”
“祖母!”
曹醒轉過身來,看薛老夫人頗為恨鐵不成鋼,“您要護到幾時!你看看你家小姑娘!那簪子戳自己脖子呢!戳好大一個血洞!昨天夜里,我看到她脖子一股一股鮮血直往外流的時候,腿都軟了!您還護著!您還護著吧!”
曹醒在咆哮。
天下漕幫的風流少當家,在咆哮。
含釧腦子縮得更厲害了,一句話也不敢講。
講了就是頂嘴。
在這個家,薛老夫人還蠻好糊弄的,說說頭、笑著哄一哄就過去了。
曹醒是不好糊弄的,好好一個翩翩濁公子,在家里脫下笑面虎的偽裝,就顯得很婆媽...
薛老夫人被孫兒吼了,覺得含釧委屈,“你說說看你妹子該怎么做?你說說看!你妹子受了委屈,你不去抄了別人的家,你來吼你妹子!你有本事把曲家殺個干凈!有本事把曲貴妃搞下臺!你妹子有勇有謀的,你不憐惜不夸贊,還吼她!”
小老太太開始不講理了。
每次都是這樣。
曹醒罵她,老太太護犢子,曹醒氣急,老太太開始耍混...
然后如此循環。
上次學算盤就是。
曹醒考校她算盤,她算了三次都沒算對,偏偏薛老夫人還做作地迷醉地夸她扒拉算盤的聲音真動聽,氣得曹醒險些厥過去。
曹醒氣得耳朵都紅了,“您不想想,她當男人都死了嗎?老四是喝醉了,不是死了!老四應當擋在她跟前!怎的叫她沖上去!今兒個一早老四死抵著要過來瞧釧兒,我一個好臉色都沒甩給他!”
“一個張氏,一個老三,一個曲家值得她劃傷自己脖子嗎!”
“安娘把簪子遞給她,不是叫她劃拉脖子!”
“真要使苦肉計,劃拉哪兒不好!?難道圣人處死張氏,是因為含釧脖子受了傷的緣故嗎!”
“您就是太護著她了!上回打算盤也是,我要教她,您偏不允,說我態度不好...您自己想想看,劃拉肩膀、劃拉手,輕輕一劃拉,只要有傷口不就行了嗎?至于叫她往脖子上捅嗎!?”
“更何況,安娘和左家姑娘都在那處!就算是要避嫌,可她們在圣人面前敲敲邊鼓總做得到的吧!”
薛老夫人抿抿唇,不說話了。
曹醒氣得脖子都紅了,“您這樣教孩子,遲早教壞!”曹醒手往東邊一指,皺著眉頭看含釧,“小姑娘,自己去爹娘牌位前跪著!好好反省反省!”
含釧低著頭,灰溜溜去了。
這一跪就是一下午。
童嬤嬤奉了薛老夫人的命過來給含釧偷摸遞了糕點和酸乳酪,跪到傍晚時分,含釧埋著頭看爹娘牌位前的那對蠟燭,忽而見到那燭光閃了閃,一扭頭便看到徐慨緊緊抿著唇站在門口。
徐慨撩袍而入,三步并作兩步走,什么也不說,先看含釧脖子上的傷口,再挨著含釧跪了下來,張口聲音極其低沉愧疚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