含釧掐著三本冊子失笑。
薛老夫人嘟囔之后,繼續算日子,“合了八字,咱們就得去下聘了,爭取中秋之前把彩禮下完,婚期定下...”
小老太太翻了頁黃歷表,蹙著眉頭算起來,“過了中秋就是小年了,咱們可不能翻年,爭取把日子定在十一月或是臘月...嘖,臘月不行,臘月事兒忙,又是備年禮又是走門戶,得趕在過年前把媳婦兒娶進門,年后咱們一家四口就啟程回江淮,帶你去給祖宗牌位磕個頭,再把你嫂嫂的名諱添在家譜上。”
這日子...也太趕了吧!
一天趕著一天過!
含釧聽著都覺得直冒冷汗!
薛老夫人按照時間往倒推,一錘定音地把任務交待下去,“釧兒,你得在九月初把彩禮定好,后天,就后天,拿一個詳細的單子給我看。”
含釧抹了把額上的汗,硬著頭皮接下了這任務。
真是不幸運的一天!
送給她的一百個荔枝,她就吃了一個!
還平白接了個大活兒!
不過,看事情得換個思路,如今是她幫固安縣主置辦彩禮,之后固安縣主進了門,就是嫂嫂幫小姑子置辦嫁妝了。
這么想想,含釧心態也平衡了。
擬單子這個事兒,含釧倒是兩輩子頭一遭。含釧從晌午對到夜里,把三個彩禮冊子都看完了,含釧低低哀嚎了一聲——這完全沒有參考價值呀!她的彩禮冊子加起來得有將近三萬兩銀子,光是山東一帶的田地都有近萬畝,還不說真金白銀和估不出價值的書畫擺件,這都是皇家送給她自己的,她不需要留在曹家,更不需要交給徐慨,她對彩禮單子上的東西有完整的支配權和使用權。
恪王妃的彩禮大約二萬兩銀子,金銀珠寶更多,地契房契稍微少一些。
前朝的真定長公主彩禮冊子就很可憐了,含釧估了好幾遍,也就八千兩銀子吧...
真金實銀的東西少。
更多的是...如君子蘭、古琴、青銅鏡這些個象征意義大于實際價值的風雅之物。
其實這也能看出點東西來。
她的陪嫁一定是最多的,特別是地契房契、宅子別院,故而宮里擬定的彩禮大手筆地全落在了看不見的置地上。
而相對應的恪王妃許氏,家里倒是有些底氣,但不足以為一個姑娘的出閣投入太多恒產,她的陪嫁一定也是金銀珠寶多過地契房契。
而這位可憐的長公主,約莫是前朝國庫空虛,先皇貪圖享樂,信奉今朝有酒今朝醉,有五十兩要揮霍八十兩的性子,上梁不正下梁歪,尚主的世家又怎么可能拿得出真正有價值的東西來?只能拿點看上去唬人、實際沒什么大用處的東西來撐場面...
所以呀,世事洞明皆學問,人情練達即文章。
一份小小的單子可以看出來很多東西的。
含釧一邊看一邊勾畫,又找來曹家甲乙兩個庫房的存留,涂涂抹抹一夜,直到打更的第三次從拐角處路過才總算寫完。
第二天一早,還沒到交單子的期限,含釧就把單子遞到薛老夫人跟前了,灌了一壺濃茶,精神爍爍道,“聘金下的八千兩,薄薄一張單子就給縣主壓箱底吧?聘餅、海味、三牲、支酒、帖盒、香炮燭金...就還是按照真定長公主的慣例吧。至于地契別院,我想了想,縣主久不居京城,在京中就只有一處兩進的宅子落腳,咱們要不在煦思門內買一處三進的宅子,再陪上一處京郊的溫泉別院過去?就藏在彩禮底下,就算縣主的陪嫁稱不上,旁人也不知道的。”
這聘禮太實心了。
薛老夫人笑起來,“...咱們家雖收了徐家的萬畝良田,卻轉手又要兌兩個宅子給徐家...良田是山東的良田,宅子卻是皇城根下的宅子,算起來,還是咱們家虧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