令狐蓁蓁收回纏在他脖子上的胳膊,后退數步,猶帶身在夢中的遲鈍感:“你們……太上面……怎么、怎么會在……”
還在太上面,她必是故意的。
“來救靈風湖的師姐。”
他們用障眼法化作女妖本是為了低調行事,沒想到最后還是鬧得一塌糊涂,怕是南之荒這里以后也不能來。
秦晞返身沿著河岸疾走,見她沒動,便道:“跟上,有追兵。”
令狐蓁蓁看了看他走的方向,奇道:“你是要去哪兒?”
“西之荒。”
……那邊是往南,這人不認路?是要走回去么?
令狐蓁蓁轉身便跑:“這邊才是西。”
他說有追兵,那可得快點,她提起過長的裙擺,跑得特別快,秦晞很快便落在身后,不遠不近地跟著。
既是逃命,她也顧不得厭惡背后有人這種事,一路賣力狂奔,在崎嶇林間跑了大半夜,漸漸便氣力不繼。身上的衣服太寬大,礙手礙腳的;頭上那個黃金飾物越來越沉,頭皮疼,脖子更疼;沉甸甸的黃金耳飾快把她耳垂拉到肩膀了。
好辛苦。她氣喘吁吁,抬手正欲把礙事的飾物們扯開,秦晞突然停下了腳步。
“休息會兒吧。”他尋了塊平整的地方,柔和的清光拔地而起,圈出一塊不大不小的地方,自己先往樹下盤腿一坐。
令狐蓁蓁喘得厲害:“不是有追兵嗎?”她覺得自己還可以再跑一陣,至少能撐到天亮。
“我劃了清光陣。”
秦晞懶得解釋什么是清光陣,只拽了拽衣角,突然發覺衣襟上染了數抹曖昧的胭脂色。
他盯著看了半晌,又抬頭望向令狐蓁蓁,她唇色極濃艷,必是跳崖時死死抱著他那會兒沾上去的。他的眉頭皺了一瞬,立即抬手撣落,誰想胭脂印不比灰塵,越弄越是暈染開,他終于有些無措。
修士避塵避雨避寒避暑,這胭脂印居然避不了,偏生還是件白衣。
艷紅的身影湊過來蹲在了他面前,她還在喘著,黃金頭飾上的金絲一下下晃動,盯著那幾團胭脂印,臉上帶了一種不合時宜的高興。
眼看黃金頭飾又要戳在自己臉上,他朝后讓了讓,便聽她說道:“我們來把賬清清。你們欠我救命錢帶路錢問詢錢送水錢,還破壞了我的逃跑計劃,害我鐲子沒拿回來。不過還是要多虧你相救,那些賬就清了。”
……大荒人連人話都不會說,救了她,還觍著臉擺出“我不跟你計較了”的模樣,臉皮之厚簡直匪夷所思。
也行,既要算賬,那就好好跟她算算。
秦晞淡道:“你割破我衣裳,五十兩。八只符傀是被你的狂風刮出來的,我若不震碎符紙,你早就被符傀弄死了,這筆救命錢怎么說?”
令狐蓁蓁擺了擺手,甚是大氣:“那些馬上一并清了。對了,你有帶樹皮紙嗎?”
他在袖中摸了半日,只取出數張白紙:“有白麻紙。”
令狐蓁蓁正要接,他卻將手一收:“要去何用?”
她實在詭異得緊,無論是一刀就能重創妖身的利落身手,還是落崖后馬上就能狂奔的鎮定,加之她身上一堆稀奇古怪的東西,總之在他這兒,她已經不算普通人了。
她面上那層奇怪的高興越發明亮,連聲音都輕快幾分:“我幫你把這些印子去掉,而且保證不管怎么折騰,你的人和衣服到西之荒都是干干凈凈的。加上咱們兩個都是去西之荒,你是修士,打架的事交給你。還有你方才說的衣裳啊符傀啊,一筆頭,五百兩,我幫你畫張避垢符就夠了。”
“避·垢·符。”秦晞一個字一個字念,目不轉睛盯她,“你會畫符?”
他知道大荒這里手藝人很多,但聽聞他們行蹤極低調,鮮少暴露身份,難不成他真就撞上一個?
他把紙遞過去:“你畫個我看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