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飲了此酒,我叫你做個好夢。”
令狐蓁蓁捏住酒杯,只覺陣陣發膩的甜香溢出,縈繞鼻端。
她一下想起當日去忘山伶館,墨瀾語笑嫣然地來敬酒,整個二樓雅間里都彌漫著這股香氣,周璟還抱怨酒味都被蓋下去了。
這酒必然有問題,兩個太上面消失多半與此有關。
她想了想,道:“在我喝之前,能不能告訴我,這一切是為何?”
墨瀾語氣輕蔑:“看來正如萬鼠妖君所說,你什么都不知道,令狐羽竟還留著恥辱心,沒叫后人知曉自己是什么東西。你想知道原因,等南荒帝把你碎尸萬段后,自己下黃泉問令狐羽吧!”
令狐蓁蓁大吃一驚:“你的意思是——我是那個令狐羽的后人?”
“你想說不是?”墨瀾滿面恨意,“看看你的下巴,看看你的鼻子,跟令狐羽真是一模一樣!看到你這張臉,我就想起令狐羽如何殘殺我的夫君!你們姓令狐的,一個殺他,一個毀他妖身,我與你們不共戴天!”
不是她先動手的嗎?怎么搞的好像她在欺負她一樣?她就曉得大荒的妖不講道理。
“你還不喝,還心存僥幸?是不是要我砍了那兩個太上脈修士的腦袋來給你看,你才肯死心?”墨瀾冷冰冰地問。
砍腦袋?!太上面這么不中用的?!蔥花成天吹什么名門中的名門,以后可別胡吹了!
令狐蓁蓁極果斷:“不必!我喝!”
她仰頭灌下杯中帶血的酒,只覺濃香繚繞口鼻間,那頭暈目眩的感覺又來了。
墨瀾見她飲了酒,便微微松口氣:“想不到對付你一個普通人,還得三法俱全。”
她身為墨玉花妖,天生香氣與妖氣摻雜一處,自記事起便苦修幻香摧魂陣這一門最艱難也最高深的妖術。
此陣共有三法,香氣為一法,歌聲為一法,血酒為一法。向來迷倒尋常修士,只需香氣與歌聲二法便已足夠。而三法俱全的幻香摧魂陣,任憑多厲害的修士也要入彀,陷入幻境由她擺布。
墨瀾走去令狐蓁蓁面前,細細打量她。
真像,她長得真像令狐羽。
先前萬鼠妖君與三公子找來,告訴她令狐羽有后人的事,她還擔心認不出,誰想在天音樓,茫茫人海里,她一眼便望見了她。
為此,當日她刻意做足了架勢,原想誘得兩個太上脈修士親自來一趟忘山伶館,不料太上脈終究非同尋常,他們沒上鉤,倒是三才門的人上了鉤。
雖費了番工夫,到底還是讓太上脈修士來了伶館。昌元妖君想活捉他們,穩妥起見,先喂他們飲血酒才行。
只是沒想到,令狐羽的后人也這么難對付。
墨瀾盯著令狐蓁蓁看了許久,仇人的臉近在咫尺,驟然觸動她塵封許久的回憶,像是往水潭里砸了顆巨石,漣漪久久不能平息。
妖的壽命綿長,可她綿長的歲月里愉悅的時候極少,唯一有些光彩的便是與夫君在一處,只可惜這點光彩也被迅速抹滅,夫君死在令狐羽手下。
她只覺殺意奔騰,恨不能一刀劈下,削斷自己扭曲了數十年的恨意。
不過這不是她能做的,畫舫即將泊岸,外間自有妖君等候,她的任務到此為止。
墨瀾退了兩步,聲音冷淡:“這是你的命,別怪我。”
話音剛落,呆滯若木雕的少女忽然動了,寒光若游龍般一閃而過,將她耳畔的墨玉牡丹削去小半花瓣,她痛得慘叫一聲,下一刻,牡丹便被一只手飛快搶走。
本應沉溺**幻象的令狐蓁蓁伸指在喉間一點,摻血的酒液便盡數吐在了甲板上。
她看了看手中花,又望向墨瀾,語氣很平淡:“我都不認識令狐羽,更沒得過他的什么好處,他做的事與我有什么關系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