令狐蓁蓁不去搭理他,在袖袋里摸索半日,卻掏出一壇酒來。
秦元曦扯什么說說話肚子就不疼,一點用沒有,還不如喝點酒睡一覺,多半明天就好。
紙狐貍在身上來回繞了幾圈,長尾巴環住她纖長的脖子,細細地上下撩動。她終于被癢到,卻懶得動,只憋不住短促地笑了一聲。
“你真不懂事。”
令狐蓁蓁拿出師姐斥責師弟的語氣,反手卻將紙狐貍拿下,指尖輕觸它的小腦袋。
頭一回有人說他不懂事,還是這個最擅長胡來的大荒人。
秦晞本想反駁,卻又吞了回去。
也罷,不與她計較,誰叫他懂事呢。
見她一氣喝了數口酒,他正欲出言阻止,卻見她抹了抹嘴,反手又把甜湯端起來了。
“小師姐不是說甜湯不可口?”又是酒又是甜湯,她這個肚子疼怕是好不了。
令狐蓁蓁道:“三文錢一碗,趁著還熱,我得喝光。”
她平日一沓沓地買樹皮紙,隨隨便便就是幾十兩下去,如今倒為個三文錢的甜湯不惜撐破肚皮。
秦晞一伸手把碗接過來:“師弟替你喝,正好我覺得頗可口。”
她一骨碌翻身坐起:“那是我喝剩下的,你想喝的話,我去幫你買。”
“沒事,師弟不嫌棄,你是小師姐嘛,咱們是同門。”
剛舀了一勺塞嘴里,又聽她驚道:“同門就要喝剩湯?可我一點也不想喝小七他們的剩湯。”
他險些嗆出來,終于不知該和她說什么,只得默默喝湯。
沒一會兒,卻見令狐蓁蓁摸了摸肚皮,滿臉驚喜地望過來:“我肚子突然不疼了,真的是你待著說會話就能好。”
秦晞默然放下碗,看著她一點點朝自己這里挪,像只匍匐的小狐貍,沒一會兒就蹭過來了,可能因為在樹上動來動去的緣故,鬢邊一綹頭發松下來,發簪搖搖欲墜地掛在那里。
令狐蓁蓁猶試圖繼續靠近些,忽覺他伸手向鬢邊,輕輕拔下了那根發簪。
“這是二師姐給的發簪。”她慎重交代,“小心點別弄壞。”
秦晞沒說話,只用指尖輕輕拭過發簪頂端的珍珠,那上面密密麻麻刻了真言,又是一件價值不菲的寶具。
她當然會懷念神工君師門,她們待她是真心的好。
衣袖忽然被輕輕拉了一下,令狐蓁蓁已靠在身邊,客客氣氣地問他:“秦元曦,我能靠著你嗎?”
他能說不嗎?
秦晞未置可否,只將胳膊微微抬起,墊在她下巴上,仿佛墊著一只小狐貍,小狐貍正兩眼放光地盯著他手里的發簪,時不時還要飲兩口酒。
“你不是不認路?怎么找到我的?”令狐蓁蓁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的發簪在他修長指間翻轉摩挲。
秦晞有些心不在焉:“可能我和小師姐有緣分,就找到了。”
緣分?
令狐蓁蓁問:“那你是來找我玩的?”
他不由失笑:“算是吧。”
心頭像是又被什么東西輕輕點了一下,令狐蓁蓁下意識仰高腦袋,靜靜看著他的側臉,那兩扇濃密的睫毛在霞光里變成了金色,微微顫抖著。
他剛才倒是說個不停,可這會兒卻變得異常沉默,她把酒壇塞過去:“要不要喝點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