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晞一把抓住她的肩膀,用力之大,疼得她奮力掙扎,他這次卻沒有放松手勁,只俯首定定看著她,輕道:“我不喜歡兩不相欠,要么你欠我,要么我欠你,休想跟我提結清。”
她終于不高興:“你以為我很喜歡和你算賬?你就會花言巧語算成爛賬!放手!”
秦晞“嗤”地一笑,立即松手:“小師姐別生氣,師弟方才說的是自己想的結局,糾纏到死也好過兩不相欠。小師姐說我花言巧語,但師弟可是真心實意要給你賠罪的。”
令狐蓁蓁又迷惘了:“賠什么罪?”
“師弟太年輕,心境修行不到位,被噩夢嚇得對小師姐做出無禮之舉,理應在冰獄峰反省一個月。”
無禮之舉?她不覺得。
“可我喜歡。”令狐蓁蓁直率地望著他的眼睛,“我不讓你去冰獄峰。”
秦晞情不自禁撫向她的眉毛:“你說的喜歡是……”
“我喜歡你。”
她說得那么利索而坦蕩,甚至帶著一絲驕傲,這于她是可以朗朗乾坤下大聲說出的情感。
秦晞靜靜看了她片刻,忽然道:“是像對你大伯和師父那種喜歡?”
“不一樣。”令狐蓁蓁坐膩了,起身撣了撣塵土,“我說不出哪兒不一樣,反正你跟他們不一樣。”
他嘆了口氣似的,往后靠在樹上看她伸懶腰,本來就寬大的氅衣,方才被他一頓搓揉,已經滑在肩膀下面。
太陽出來了,黑暗里雪一般的肌膚,在日光下如玉溫潤,無比鮮活。
秦晞提醒她:“小師姐要不要換件衣裳?”
哦,對。
令狐蓁蓁一頭鉆進樹叢,過了許久才出來,竟還沒換衣裳,只有雙手藏在背后,不知抓了什么,兩眼放光地跑過來。
“秦元曦,你是不是特別喜歡狐貍?”她一副試圖逗他開心讓他趕緊忘掉噩夢的模樣,“我剛才見著一只,拿去玩。”
她一抬手,丟了只又肥又丑的狐貍給他。
秦晞揪著肥狐貍的后頸皮舉起來,盯著它的腫臉看了半晌,猶豫著問:“你把它打腫的?”
“它就長這樣。”令狐蓁蓁揉它耳朵,它儼然是個蔫的,動也不動,“是不是很有意思?”
并沒有,好丑。
秦晞勉強戳了它兩下,忽見這狐貍茂密的皮毛里藏著一粒細小的果仁般的飾物,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。
他不動聲色,又戳了它兩下,只交代:“小師姐快去換衣服。”
見她再次鉆進樹叢,他忽然摘下皮毛內的飾物,揚手就把狐貍扔了出去。
那狐貍還未落地便已化為原形,卻是個形容詭異的黑衣男子。他顯然驚惶極了,化作一團陰風正欲逃竄,冷不防腳下清光閃爍,倏忽間化作密密麻麻牛毫般的清光小飛刃,將他堵在原地動彈不得。
他大駭之下猶不敢說話,只有眼珠子骨碌碌地亂轉,下一刻便見秦晞上前款款行禮:“萬鼠妖君,數月不見,原來你還留著命來了中土。”
萬鼠妖君連連搖頭,掐著嗓子說話:“我不是……”
“妖君的爪子銳利依舊,怪不得挖了那么深一條坑道。”秦晞笑吟吟地打斷他,“妖君是想做什么?”
大荒的萬鼠妖君從未收斂過妖相,誰也沒見過他化成人形的模樣,唯有他手上那幾根利爪暴露了身份。
萬鼠妖君登時氣結,想起這年輕修士的可恨處,至今仍磨牙,然而他此時另有極掛心之人,只得跌軟哀求:“大荒諸般恩怨都已過去,昌元都死了,封號也被褫奪,一大家子散得干凈,小友能否不計前嫌?我絕無與二位敵對的意圖,只想救墨瀾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