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五十歲。”她毫不猶豫,“哦不對,今年應當五十一歲。”
……當真?
秦晞狐疑地盯著她看,縱然修士單憑容貌看不出年歲,可眼神與氣勢騙不了人,五十來歲的人會是她這樣?
她似乎再無說話的興趣,抱著膝蓋一臉昏昏欲睡,經脈凍傷,她的嘴唇凍得發白。
他下意識喚來熾熱風勢旋在整個屋內,拂動她柔軟的長發。
令狐蓁蓁困得眼皮都撐不開,可這位秦元曦卻始終站著不走,她壓住呵欠提醒他:“我想睡。”
那就睡。
秦晞退去屏風后,沒一會兒又聽她不滿地開口:“我要睡覺,你該出去。”
他出去可沒有熱風烤著她了。
秦晞方猶豫了一下,卻聽一陣輕巧腳步聲奔著屏風來,披頭散發光著腳的令狐蓁蓁蹙眉看著他:“中土禮節,別人要睡覺,外人該避讓。”
不知為何,中土禮節從她嘴里說出,分外讓他無言以對。
秦晞巧舌如簧:“姑娘是我的帶路人,又在病中,自然另當別論。姑娘若是拖出一場大病,該如何是好?”
令狐蓁蓁搖頭:“我從沒生過病,不會病。”
見他還不動彈,她來火了,上前一把揪住衣襟,不防他忽然起身,她一腳踩在他軟靴上,直朝后仰。
秦晞扶著她的腰止住跌落之勢,下意識又看了看軟靴,鞋沒事,她的腳撞在榻邊,紅了一塊,正疼得倒抽冷氣。
“放開我!”令狐蓁蓁疼得睡意煙消云散,跌坐在軟塌上抱著腳只是咬牙。
秦晞心底無來由生出一絲無奈來,視線在她瑩白的腳上一掠而過,又有些尷尬,躑躅片刻,終于還是蹲下去:“我來,馬上就好。”
他掌心吞吐療傷術銀光,一觸即離,這次終于起身開門,道:“那令狐姑娘早些休息,我不打擾了。”
冷不丁聽她暗含緊張:“我沒叫你療傷,不會給錢。”
莫名耳熟。
秦晞回頭看她,她像是恨不得眉毛都刻上“沒錢”二字。
有股沖動,非得氣一氣或者逗一逗她,他淡道:“令狐姑娘事事都要結清,這件怎能例外,我替你記賬上。”
“你……”
令狐蓁蓁急了,剛要捉住與他理論一番,他已進了自己的屋子,屋門緊閉。
*
秦晞又開始做夢。
夢里他似乎變成了一團狐貍,迎著風恣意而歡快地奔跑,柔軟的皮毛像緞子一樣起伏,心里有著說不出的喜悅與滿足,利刃指心的痛楚似乎也無足輕重。
巨大而昏暗的天地間,他在向一個人狂奔,是那個人,魂牽夢繞的那個人。
命運是藏了無數陷阱的沙漠,可他還是要向她狂奔,執拗且不肯回頭。他們會永遠在一起,永遠不分開。
快要看到她了,她濃密柔軟的頭發,忽然間在他手掌中被理順撥去一邊,露出纖長的脖子,黑暗中如雪一般。白雪絢爛,他抱住滿懷,屈掌而掬,唇上清涼而芬芳。還有一雙瑩白小巧的腳,渾然天成,毫無瑕疵,似溫玉落在掌心。
她眼里的光如煙如絲,霧氣般對著他縈繞。好想緊緊抱住她,纏在一塊兒,一直糾纏去天荒地老。
秦晞醒來時,天色已大亮,他拍了一下腦門。
貨真價實,做春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