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幻覺?
她顧不得多想,拔腿狂奔躲避落石,見前面有條岔道,立即拐進去,冷不丁黑暗深處又款款走出一道身影,墨一般的衣擺搖曳翻卷,手里提著一柄長長的直刀,長發略有些凌亂,散了幾綹在額前。
他半邊臉凝著血漬,似是受了傷,步伐卻極穩健,甚至充滿殺意。
仿佛一柄寒光湛湛的刀朝自己刺來,令狐蓁蓁倒抽一口涼氣,死死盯著他的臉。
一眼鉆心,利刃般的絕世容姿——長得和她好像!
眼看他要撞上來,令狐蓁蓁又退了一步,肩膀被一雙手扶住,秦晞的聲音在頭頂響起:“這是令狐羽?幻象?”
他連令狐羽的事也知道?
令狐蓁蓁還是顧不得多想,令狐羽停在他們身前不到三尺處,昏亂的目光漸漸變得清明,目光灼灼地四處打量,忽然嗤笑一聲:“這招叫什么?幻香摧魂陣?還算有些用,竟真能叫我做一場噩夢。”
他說話聲音極低沉渾厚,竟與外表截然不同。
“原來是那個花妖。”令狐羽語氣不驕不躁,不緊不慢,“當日我雖神志不清,卻也記得你只顧自己逃,你那可憐的夫君還試圖阻攔我。我欣賞你的執著,但血債血償四字未免可笑。”
他驟然收回直刀,掌心攤開,天頂登時雷云密集,赤紅的地火灼灼燃燒跳躍,天雷地火鋪開在幽閉的思士谷里,聲勢滔天。
“你在何處動手不好,非在此處。”令狐羽目中開始凝聚殺意,“若耽誤我找到那只思女,我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。”
天雷夾雜赤紅地火浪潮般襲來,霎時間一切光影又化作虛無。
秦晞摸了摸異常堅硬的山巖,若有所思:“看來此地會留存執念異象,既然曾有思士聚居,說不定還留有更古老的。”
司幽國本身并無任何文字傳記流傳,所有傳聞都為旁人歸納撰寫,思士思女光憑念頭就能繁衍生息,可見神魂意念之強橫,把念頭留在石中流傳下來,倒是符合他們的習性。
令狐羽來大荒自然是為了尋思女,且聽他的語氣,仿佛獵人撒網捕捉獵物,勢在必得,但為何是來思士谷找思女?
正想得出神,忽聽令狐蓁蓁低聲道:“你跟著我有什么目的?”
秦晞低頭看了她一眼,頭一回在她臉上見到近乎陰郁的戒備,這模樣倒符合他曾經對真實令狐蓁蓁的想象。
他方要說話,忽聞岔道深處又傳來驚天動地的碰撞聲,璀璨金光如絲綢一掠而過,在堅硬無比的山巖上留下一道深刻裂痕——這是周璟的殺招,他果然在里面!
“叢華!”秦晞高叫一聲,拽起她便跑。
令狐蓁蓁反手掐住他胳膊,硬生生換個方向:“是這里!亂跑什么!”
她嫌曲折蜿蜒的岔道麻煩,龍群飛刃嗡鳴而起,當頭把巖壁砸了個粉碎,直直朝聲響處狂奔,沒跑一會兒,便覺熾熱地火氣漸漸攻心,即便有真言撐著也苦不堪言。
狂風吹散肆卷的煙塵,令狐蓁蓁驟然停下腳步,但見前方一座斷崖,那株橫貫天地的扶桑樹近在眼前,赤金色地火繞著巨大的數根烈烈灼燒。
四下里全是燒得通紅的巖石,金光仍在崖底不知猛砸什么,秦晞往令狐蓁蓁身上套了層水行術,縱身躍下斷崖,就見暌違半年的周璟面無人色,在碎石間急急翻找。
很快,他捧出一只碎裂的瓷壇,瓷壇里,紅白交織的二喬牡丹幾近干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