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并未客氣,將香囊攥在掌心,旋即利索起身,輕飄飄又飛上墻,扶在綠瀑紅花之上繼續看她,這次卻沒笑,過了片刻,便一聲不吭地走了。
那之后,便常常能見到令狐羽,他每次來也不空手,要么是此處沒有的花草,要么是有趣的玩具,有時候還會給帶書,都是些中土故事。
他們也會聊些五花八門的東西,發覺她對大荒十分了解,他便來問她:“聽說司幽國遺民飄零無幾,你說若是那寄夢還活著,會去哪兒?”
她凝神想了想:“可能會去東之荒的思士谷尋思士。”
令狐羽很高興:“姑娘真是博學。”
那天臨走時,他不像往日利索,在綠瀑紅花上停了良久,又望向她,露出些慎重神色:“這一去不知何日才能再見姑娘,我……”
他終究沒能說出來,只朝她笑了笑,返身離開。
念頭又開始斷斷續續,徐睿在某日偷偷潛入寢宮,帶了個與她身形相仿的女蜂妖。
“過兩日南荒帝要去融天山,機會難得。姚姑為蜂妖,也是寫話本的,她愿意幫忙在宮中替代師妹幾日,待南荒帝歸來后她自有法子逃脫……”
徐睿還未說完,那姚姑已笑道:“我只想知道寵妃與南荒帝的事,講給我聽,我什么忙都幫。”
不知他們從哪里打探到的消息,過了沒兩日,南荒帝竟當真動身去往融天山,徐睿趁夜帶著寄夢,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荒帝宮。
“師妹想去哪里?回鞠陵于天找先生?”徐睿看了看天,“眼下不是正月,不見鞠星,怕是難以回去。”
寄夢答得很快:“去東之荒的思士谷,看能不能尋到些族裔的消息。”
念頭至此陡然斷開,片刻后,令狐蓁蓁只看見滿室赤紅火光。
令狐羽踏著火光款款走來,神色奇異地望著寄夢,像離別那日一樣,又笑了笑:“原來姑娘就是思女寄夢,我繞了好大一個圈……原來是你,是你……”
他目中似有黑火燎天,聲音驟然沉下去:“為何是你?”
寄夢奮力撲向倒在室外血肉模糊的徐睿,卻被令狐羽摔回石床,像是被蛛網卷住的小蟲子,又像被暗夜烏云壓住,掙扎不得。
“真是造化弄人,也罷。”他的聲音像是從地獄里鉆出來的,令人膽顫,“我需要思女為我生個孩子,不想我殺了他,不想我把你手腳都砍下,就乖乖聽話。”
令狐蓁蓁驟然合上眼,耳畔只余寄夢沙啞的哭泣聲,徐睿的聲音仿佛深惡痛絕:“這是吃你性命的孽種!除了令狐羽,沒有人盼著她來世上!”
飛刃緩緩收回,一切恢復死寂。
令狐蓁蓁散漫地四顧一圈,出了很久的神,終于慢慢拿起那塊石頭,放進袖中乾坤。
沒有人盼著她來世上,她還是來了;所有期盼的短暫溫暖都消失,她可以自己喝酒;熟悉的人朝她綻放殺意,她可以假裝沒看見,直接讓過去。
她偏要比任何人都過得瀟灑愉快。
令狐蓁蓁倔強地抿起唇角,自己也不知在和什么東西打架,不肯服輸,轉身便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