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誰叫你過來的?!”動彈不得的紫極君厲聲斥責,“停住!中了魔氣不要妄動!否則損傷經脈再不能修行!”
他以為這位徒兒有心相助殺令狐羽,連連喝止。
姜書恍若未聞,她已被魔氣刺傷,五官內鮮血滴答而落,卻全無知覺,提著刀走近,毫不猶豫一刀刺入他腹部。
紫極君驚痛到了極致:“……小姜?”
她這會兒多半不是“小姜”。
眼看她拔出又欲再刺,當真要虐殺養育恩人,秦晞試圖運轉周天,卻無能為力,身體又為蒿里寒氣所迫,難以行動,當即急道:“仙圣!你是要當著兩個有緣者的面,再造一個新有緣者?”
仙圣兩個字一出,紫極君不由顫聲道:“她是仙圣?!”
姜書當然不是,但操縱她的必然是。仙圣擁有超乎尋常的能操控他人的術法,與霜月君的操縱妖丹截然不同。姜書正常時與被操縱時難以區分,說不定她自己都發覺不了。
實在是神乎其技。秦晞好像有點理解令狐羽的癲狂了。
姜書扭頭似譏誚又似欣賞般瞥了他一眼,語氣沉沉:“白日離魂,離死不遠,人命是那么容易換的?”
秦晞瞇了瞇眼,又道:“你好像用不了什么術法,是遠隔重洋的緣故?”
她只是笑,又一刀刺入紫極君胸膛,在他痛極慘呼聲中悠然道:“我一番布置,險些被你壞事,現在還逞能,不殺了他,你們還想活著離開大荒?”
她拔出再欲刺,令狐蓁蓁忽然喚了聲:“大伯。”
姜書沒有回頭,聲音卻驟然溫和下來:“蓁蓁,你不要動,大伯這便替你將盤神絲拿回,你再把不愉快的都忘掉,回大伯身邊,大伯一定好好疼你。”
令狐蓁蓁閉上眼:“你當時在紫林鎮,就是想這樣操縱我?可你沒成功,因為令狐羽對我做了手腳,所以你才想殺我,把我變成尸體再操控。”
姜書好似有些意外:“你聰敏了許多,也好,大伯喜歡聰明孩子。”
令狐蓁蓁低聲道:“可我還是想念大伯。”
姜書終于轉身,面上掠過一絲極復雜的神情,緩緩道:“大伯也很想你,大伯說過,你是世上最親的親人,所以大伯要你回來。”
令狐蓁蓁沒有說話。
縱然他是假的,是個至今連真身都不知的幻影,他們還是切實度過十來年的相伴日子。他教她識文斷字,教她道理,教出一個如今的令狐蓁蓁。她還是期盼那些歸來的日子,霞光落在他脊背上,輪廓溫暖而柔和,大伯的手會來摸摸頭。
這一切終究也要被埋葬在內心深處。
令狐蓁蓁竭盡全力凝練飛刃,眉心又有種裂開的巨痛,忽然間似乎有什么被念頭凝結出來,她當即驅使著撞向姜書。
仿佛一根細針,又像一線流光,飛得很慢,姜書笑著用袖子拂開,一聲“頑皮”還未說完,臉色卻變了。
“你刺了什么進來?!”她厲聲詰問,手里的直刀忽然再也握不住,“咣當”一聲掉在地上。
令狐蓁蓁移開視線,目中淚光一閃而過:“我不想要盤神絲,也不會再回去。”
姜書軟倒在地,聲音沉痛:“你又趕大伯走!蓁蓁,你真不聽話。”
令狐蓁蓁眼前似有金星如雨落下,方才凝練念頭像是一下耗空所有的精力,耳畔模模糊糊,只聽見大伯最后一句:“你們父女倆,一般地不聽話。”
沒錯,從頭到尾,大伯想要的只是聽話的令狐羽和令狐蓁蓁。當他們聽話,他會比冬日陽光還要溫柔可親;可一旦他們試圖反抗,他會比數九寒天還冷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