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是用這里練自己的念頭。”令狐蓁蓁揉了揉眉心,“下雪擋雪,下雨擋雨,所以才能用念頭凝聚龍群飛刃。”
思士谷那道漫長的山谷狹道也有同樣的效果,多半正是思士們用來修煉念頭的地方。
秦晞四顧一圈:“你父親當年事發,這里應當被徹底搜過,以前用物盡數封禁在千重宮庫內,找個機會去看看,要回兩件遺物也好。”
話音剛落,但聞悅耳的銅鈴聲當當響起,兩枚小銅鈴懸在身周輕快打轉——大脈主的召喚令來了。
秦晞一把環住令狐蓁蓁,另一手將銅鈴一抓,眼前光影倏忽變幻,雙腳落地時,已在千重宮大脈主常用的雅室內。
四周輕紗環墜,薄煙裊裊,須發銀白的大脈主背著手站在書案前,見秦晞把令狐蓁蓁往身后藏,不由微微一嘆。
“看來這一趟去大荒,該帶的都帶回了。”大脈主說話聲若嗡鳴的銅鐘,仿佛帶著一種能令人安心的力量,“紫極君數日前又找來,卻是賠罪,更與為師提及‘仙圣’。令狐蓁蓁,仙圣是你大伯?你搶奪盤神絲,是聽從他的命令?”
他竟半句廢話沒有,上來直切正題。
令狐蓁蓁緊緊盯著他灼灼雙眼,淡道:“我的真大伯叫徐睿,受我父母之托將我抱走撫養。假大伯在我七歲時殺了真大伯,一直用操控法控制尸身繼續撫養我,我不知道他是誰。他也確實叫我搶盤神絲,但我搶的緣故卻不是因為聽從他。”
大脈主似乎并不意外,只問:“你是為了什么緣故?”
“為了自己,我想不愉快的事都沒發生過。”
大脈主微微一笑:“盤神絲是件狡猾的神物,越是脆弱,它越要給予重擊。仙圣既然曾撫養你十來年,你對他有懷念,也是人之常情,倘若下次他再讓你做惡事,你怎么辦?”
令狐蓁蓁正色道:“我不是木偶,也不覺得我做過惡事。”
大脈主呵呵笑起來:“你很直率。看你二人神情,在大荒應當另有奇遇,說來聽聽,為何會進鞠陵于天?”
是要將令狐羽和寄夢的事和盤托出?那就等于告訴他,他們懷疑仙圣就是他和二脈主其中一人。
令狐蓁蓁抬眼望向秦晞,他悄咪咪眨了眨眼,她立即會意,當即一絲不漏把陳年過往說出,越說大脈主面色越慎重,直至聽完,他一言不發卻是走向書柜,從里面抽出一本書。
書中夾了一封信,雖有仙術清氣環繞護養,卻仍泛出陳舊淡黃。
“這是當年令狐羽寄給為師的信,從大荒送來。”他嘆息著招手,“都過來看看。”
令狐蓁蓁小心拆開信封,但見滿紙墨跡淋漓,令狐羽的字若刀劍般銳利,一撇一豎皆有森森寒意。
信中并未提及被操控的事,只說在大荒遇到了心愛女子,但她身份奇特,二人一直遭遇追殺,恐不能長久,然而女子已懷有身孕,胎兒即將呱呱墜地,因此請求大脈主出面前往大荒,至少護住無辜的孩子。
大脈主聲音很淡:“他在中土做過無數惡事,比這個更惡劣千倍的也是屢見不鮮,卻頭一回給為師寫信求助,其中必定有異。為師當即放下一切趕往大荒,其時謠言紛紛,都說令狐羽拐跑了南荒帝寵妃。為師一路循著南荒帝的痕跡追到定云城,只見到他被天雷劈成青灰,那孩子也沒找到,為師去得太遲了。”
“原來其中糾葛因緣是如此,五十多年,為師才終于明白。”
大脈主點了點泛黃的信,蒼老的目中掠過一絲淺淡淚光,過了許久,他方抬眼望向對面兩個年輕人,緩緩開口:“仙圣的真身,你二人想必已有揣度,怪不得小九一直把你小師姐往身后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