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怎么破開屏障的?!”二脈主面色遽然而變。
秦晞沿著屏障邊緣走了幾步,嘆道:“我并沒破開,多半是神物也抵抗不了蒿里寒氣,自己鉆進去的吧?你又是仙圣,又是二脈主,何必在意區區這點魔氣?一直把我擋在外面,真小氣。”
他仰頭望向被通天臂握在掌中的身影,令狐蓁蓁雙目緊閉,竟好似在熟睡。
二脈主只覺黑霧里寒意滲人,幾乎要將經脈凍結,不由冷笑:“你沒多少時日可活,不如乖乖換回我那一半神魂,少受點折磨。”
怎么會呢?他說了死賴也會賴在這里。
風雷魔氣驟然合攏成一束細線,將二脈主一圈圈捆緊,這一下或許損耗極大,秦晞口中鮮血一團團滾落,掉在地上成了一粒粒結冰的紅珠。
*
令狐蓁蓁正被通天臂強塞一個光怪陸離的夢。
好似回到了曾經住的那座荒山,高聳入云的巨樹遮天蔽日,大伯牽著她的手在林間漫步,一面細語哀求:“蓁蓁幫大伯,替大伯換回念頭,大伯想拿回自己的一切。”
大伯竟有這么想要的東西,她一定得幫他。
令狐蓁蓁下意識摸向腰間,卻摸了個空,她記得這里應當掛著把直刀,似乎能支撐她面對一切困境,可它怎么沒了?
她又摸向右耳,依舊摸個空。記得這里應當有個沉甸甸的玉環,似乎有個不認路的少年郎把它掛在這兒,方便他任何時候都能找到她。
眼前忽有無數顏色迸發彈跳,從窗欞投進的晨曦微光與庭院里深深的積雪,是寧靜的藍與白;漆黑眼底有靜靜燃燒清透的光,是深邃的黑與璀璨的金;亂鋪的鮮血與跳躍的火光,額頭相抵等待死亡的愛侶,是凄厲的紅。
大伯還在拽她往前走,帶了些許強迫:“蓁蓁要聽話,大伯只有你了。”
令狐蓁蓁一把甩開他的手,淡道:“你只有你自己,我不會幫你。”
她驟然睜開眼,兩件神物在體內吸引震蕩的力量讓她從頭到腳的骨頭都碎了一般,眼前一片朦朧清光,池畔屏障盡頭,少年郎雪白的衣服上早已血跡斑斑。
秦元曦遵守承諾回來了。
蒿里寒氣一定讓他吃了天大的苦,雖然隔很遠,她還是見到結冰的血從他唇角滑落。
二脈主猶在引誘似的:“再撐下去你就會死,人死如燈滅,人世間的一切從此與你無關。不是想做脈主嗎?還有蓁蓁,她馬上替我換回念頭,很快就到你。”
一陣陣催促她發動神物替大伯換回念頭的情緒從通天臂上灌入神魂,在眉間心上念咒般回旋。
可不會讓他得逞。
“拿我……”令狐蓁蓁的聲音低若蚊吶,“拿我所有的念頭,把糾纏秦元曦的蒿里寒氣帶走……”
相互對峙的兩人,都是猛然一愣。
二脈主聲音里聽不出喜怒:“蓁蓁,大伯永遠不原諒你。”
就讓他不原諒好了,令狐蓁蓁無所畏懼。
思女被打磨過的龐大念頭是父母留給她最好的東西,一直是她最堅固鋒利的盾與刀。所以它們要用在最合適的地方,保護最想保護的人。
蒿里寒氣猶如孽緣糾纏不去,秦元曦一直試圖把孽緣扳正成善緣,現在她來一錘定音。
她不許秦元曦死。
體內兩件神物似乎都在應和她的心愿,神力沖擊下,鴻神念黯淡了許多,她也聽見盤神絲清脆的斷裂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