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穹上烏黑的云海似是要墜落似的壓迫下來,獵獵北風灌滿了這么一座葫蘆狀的山谷。
龐大如山岳般的陰影籠罩著大半個山谷,陣陣怪異的嘶鳴如勾魂攝魄的魔音。
山谷中有熾熱兇猛的大火在猛烈燃燒,翻滾的黑煙似那不甘死去的魂靈徘徊在空中。
破損的軍旗斜插在尸堆上。
死去多時,尸體都已經變得冰冷的掌旗手卻依舊死死的緊握著旗桿,渾濁的雙眼大睜著,漆黑的眼眸倒映著那沾滿塵埃、血跡的旗幟,然后尸體、旗幟具都是被熾熱的火焰一點點吞沒。
如這般倒斃在山谷中的尸體比比皆是。
“咳咳!!可惡!這畜生到底要殺幾次啊?”
“快快快!!!繼續壓制,不要給祂喘息的機會,絕不能放縱這畜生逃走,援軍很快就能到······咳咳!!!”
“洛慈,我們······咳咳······我們不行了,接下來就交給你了,絕對,呼呼!!絕對不要放這孽畜逃走······”
————
階梯教室。
“葫蘆谷······沒想到會在這里聽到這個名字!”課桌上教材、文具維持著最初上課時的模樣,一堂課已經過去,洛慈的心思卻全然沒有落在學習上,紛雜的記憶如漲潮時分的潮水一樣涌上了心頭。
葫蘆谷,
近一年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。
每次提起這個名字,心潮總是難以鎮定,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來那九死一生的艱難經歷,那時候他都已經絕望了,沒想到最后的殊死一搏卻生生從絕境中開辟出生路。
洛慈的出身并不高。
他的祖父、高祖都是隴右道大山深處一介平凡無奇的村夫,一輩子都在地頭打轉,不過到了他的父親這一代,不甘心一輩子困守在那幾畝山田中的父親走出了大山,靠著自己的努力和天賦,硬是成為了神夏天工坊中也是排得上名號的頂尖大匠。
父輩的努力改變了下一代的環境。
洛慈的姐姐小時候還多少吃過一些苦頭,等到洛慈出生的時候,家里的環境已經徹底擺脫了昔日的困頓,縱然不敢說是與那些王侯之家相媲美,但一個頂尖的將作大匠的收入絕對是神夏上游。
不過,洛慈迄今為止的十六年人生卻并非是一帆風順。
從小到大這十多年的時光,他吃盡了許多尋常人幾輩子都未必能遇到的苦頭,一次次突然降臨的波折和磨難,宛如是被投入烈火中鍛打的金屬,無盡的苦難打磨出了洛慈如今的模樣。
葫蘆谷,是他歷經的磨礪中最兇險的一次。
堪稱是在死神的刀尖上跳舞。
亦是最近遭受的一次災難,殘存的虛幻痛感仍然會時不時的勾起腦海中被封藏的記憶。
“葫蘆谷,葫蘆谷······”洛慈垂下眼簾,默默思索著其中的關節,到底是哪里走漏了消息,連一個外國來的少女都知道了葫蘆谷的事情,自家姐姐辦事不至于這么不靠譜啊。
這時,
“你們幾個,給我騰個地方。”
來自斯拉夫帝國的少女走近了洛慈的座位。
名為維卡·康斯坦丁諾維奇·雷巴爾科理的少女站在洛慈后兩排的臺階上,用看蟲子一樣的眼神盯著洛慈背后一排的三位同學。
沒有任何的反抗,在聽到維卡的命令之時,三人就已經手腳麻利的收拾好了各自的東西,并且掏出面紙將桌椅仔仔細細的擦了一遍,然后三人以最快的速度脫離了這一塊區域,一窩蜂的涌向了教室后排的空座,跑的比被狗追的兔子還快。
“洛慈同學,你好啊!”
維卡快步走了過來,就在洛慈的正后方落座。
然后便打起了招呼。
歡快的聲音聽起來有點輕佻。
“雷巴爾科同學,有什么事嗎?”
扭頭看著坐在自己身后的少女,洛慈心中浮現一抹不怎么好的預感。
“當然有事!”
維卡·康斯坦丁諾維奇·雷巴爾科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,“作為搭檔,必須得盡早打好關系才是,如果彼此之間配合不當,一旦遇到強敵可不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