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崎主要目的也不在喝酒,就是想借著喝酒,多和孫繼超說點話,爭取勸動他,先來自己店里干著。
什么人都不會架住金錢的誘惑的。只要他在自己店里拿兩個月的高工資,估計他就不惦記那個破工廠了。
他就說:“放心,我有數。咱們一人再喝兩杯,就不喝了。”
他和孫繼超酒量差不多,一斤的酒量,喝到七八兩不會有問題。
孫繼超喝一口酒,忽然又樂了說:“你這從廠里出來,連鬧鬼兒都學會了。你在廠里的時候,可從來沒這樣。”
高崎嘿嘿兩聲說:“都是讓陶潔給逼的,不跟她鬧鬼兒,那不就得跟她吵架啊?”
孫繼超想想,也就是這樣。他跟他老婆,也沒少鬧鬼兒。
高崎這時候就轉了話題問:“我怎么聽說你不上班了呢?”
其實他這不是聽說,而是想起了上一世的事實了。
孫繼超也沒想隱瞞高崎,就回答他說:“我當這么多年調度了,為安排活,也沒少得罪人。這突然讓我下車間干工人,我怎么干啊?干脆就不去了。”
高崎問:“你這么著老是不上班,將來怎么辦呢?”
孫繼超回答他說:“不會長期不上班的。那個退休的老師傅,還想著再去找上級領導,就是廠里看的緊,大家不敢集資出錢了。”
說到這里,就看著高崎說:“高崎,我知道你這兩年買賣做的不錯,手里也有兩個錢了。我找你,就是想從你這里,給那三個老師傅借一筆路費,讓他們再去匯報一次。你放心,這個錢,將來我早晚還你。”
高崎就沉默了。
他還沒聽說過,有告狀成功的先例。
上一世,唐城量具只是在后來的清查當中,有人落馬。可是,整體的格局一直沒怎么改變,還是不死不活,工人日子吃緊,當官的酒店里緊吃。
工人的工資,永遠都是市里人均收入的一半。但唐城量具離的城市遠一些,物價相對便宜一點。這個工資,吃飯是沒有問題的。
領導們心里是有數的。只要老百姓餓不著,就不會有人造反。這個鐵律,已經被五千年的文明給多次證實過了。
可是,去帝都反應問題,這個很快就會被禁止。后來,凡是這么干過的,就都成了本地的監管對象。身份證號碼被登記,公安三天兩頭到家里探查,直接就不被允許出本市。
這種人,連出本地的權力都沒有。哪個地方有看不住跑出本地區的,哪個地區的負責人就要擔責任。
如此看來,這個被孫繼超寄予厚望的告狀行為,是注定沒有什么結果,要失敗的。
可是,望著孫繼超眼里流露出的希望之火,高崎又實在不忍心,給他兜頭澆上一盆涼水。
他窩在家里不上班,不是個常法。這個他一定知道。
他這是把所有的希望,都寄托在老工人的帝都之行上。
上一世,興許就是因為這個帝都之行,再也沒了希望,他才設法調走,再不回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