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實,高崎說的這個主意,還真不是隨心所欲地胡說八道,糊弄孫繼超。
進入二十一世紀,城市的發展速度飛快,幾乎是日新月異。
離著城市十里地以外的唐城量具,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,向著城市逼近。
兩年以后,唐城第一家海鮮批發市場,就開在離唐城量具不遠的一片莊稼地里。
那片莊稼地,在短短一年的時間里,就被推平了,和城市連接起來,變了一座有著簡易玻璃鋼瓦頂棚的海鮮市場,生意興隆。
在高崎心里,辦海鮮市場比維持那個分廠不倒,劃算的多。
那個分廠,承包也好,任命也罷,說來說去,歸根結底,所有權還是屬于唐城量具。
唐城量具的老總能說話算話,簡直就是個笑話,或者說是一個千古奇跡!
將來分廠搞不好,總廠以此為借口,再把分廠承包權給收回去,你也沒脾氣。
就算你孫繼超搞好了,總廠也絕對不會僅僅要你十萬塊錢的承包費散伙。一定會想著辦法難為你,克扣你的利潤,來填補他們無能或者渾水摸魚搞出來的各種窟窿。
你在竭盡全力設法讓大家過上幸福的日子,他在挖空心思算計著你。你最終的所有努力,只是換來維持唐城量具這艘大船不沉,老總們的官帽不丟。
工人?該怎樣受委屈,還是要怎樣受委屈,
這樣的事情,上一世里,高崎已經見識過了。
唐城量具太大了,不是一個或者兩個分廠搞好了,就可以扭轉局面的。最終會因為整體的局勢拖累,而不斷坍縮,向著垮掉的深淵前進。
歷史的車輪,不是一個孫繼超可以阻擋的。
這些道理,高崎心里明白,可是不知道怎么跟孫繼超說明白。
就算說明白了,孫繼超這種撞了南墻都不一定知道回頭的人,也不見得會聽他的。
最關鍵的原因,還是高崎這個廟太小,容不下孫繼超這尊大佛。
孫繼超走了,高崎看看,離著晚上吃飯的時間還早,一個人在家里坐不住,也出了門,去服裝店轉一圈。
心里郁悶的時候,高崎喜歡來服裝店,和胡麗麗說會子話,把心里想不開的事情,都和她說說,心里就會好受一些。
在他心里,胡麗麗就像他的一個姐姐一樣,可以承載他心里想不開的郁悶,也可以給他講些他想不到的道理來寬慰他,讓他心里好受一些。
時間久了,兩個人之間,就有了一種比較親近的友誼。這友誼,可以讓他們之間說話無所顧忌,說一些平時不能對別人說的話題。
他平時做的一些事情,也喜歡和胡麗麗說說,胡麗麗也就對服裝店以外的事情,都有一定的了解。
得知孫繼超走了,胡麗麗并不感到吃驚。
“我原來工作的唐城百貨公司,現在是破產了。”胡麗麗說,“如果破產以前,公司找我,讓我去當經理,我也會回去。我在那里工作了許多年,心里也有一大堆可以讓百貨公司起死回生的辦法和想法,我也是個喜歡做大事的人啊。”
胡麗麗說出這句話來,立刻就后悔了。這不等于是說,如果條件合適,她也會背叛高崎,離開他嗎?
其實,她根本不是這個意思。她就是想安慰一下高崎,讓他覺得,孫繼超的離開屬于正常現象,讓他不要過于想不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