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抓著阿吹,冷笑道:“想住,就住吧,看誰熬得過誰。”
論壽命,一個妖怪,再長壽,也不可能比他活得久。
謝玄轉身,拂袖離去,身后呼啦啦跟了一群黑衣小童子。
迦嵐身下的紫檀寬椅,突然一陣煙似地消失不見。
周圍安靜下來,連滿地的龍爪花也不再發出響聲。宅子上空的風,似乎凝滯了。他重新回到廊下,口氣漫然地道:“不用想著溜走,這宅子沒渡靈司的人帶著,你們倆誰也不可能走出去。”
唐寧默然,一路走來一路留心,不必他說,她也發現了渡靈司的古怪。
他們來時的路,早就不在原來的地方,是以就算她能找到路走回去,那扇朱漆大門恐怕也不會在原處等待。
然而住在這里?
這可不是給人住的地方。
她抬頭看向廊外,天空是種沉悶發暗的藍,和朦朧的陽光看起來一樣的不真實。那種暗淡,像風吹雨打后褪了色的彩畫。
唐寧從未見過這樣的天色。
比起來,阿炎發出的幽幽火光,更像是真的。
她收回目光,慢慢笑起來,笑得十分甜美:“這般大的渡靈司,我們該住在哪里?”
一雙杏眼,看起來無辜又無知。
迦嵐也笑了:“看來他先前說的那些話,你全都聽進了心里。”
“什么話?”唐寧裝傻,裝得很真。
迦嵐臉上笑意慢慢斂去,但口氣聽上去還很放松:“時辰不早,該去找間屋子歇息了。”他沒有回答她的話,只帶著阿炎往前走。
長廊九曲,越走越遠。
唐寧眼里的少年身影,越來越小。
她靜默著,臉上早已沒有笑意。
一夜之間屠戮了數千人的妖狐,原本被好好地封印在唐家后山——如果她沒有出現,那口井里的封印是不是就不會破?
如果那位先祖還活著,是不是就能再次封印他?
她和唐心并肩向前走,姐弟倆誰也沒有說話。
已經漸漸走遠的迦嵐,甚至沒有回頭看他們一眼。
——因為渡靈司是他們一定逃不掉的地方。
他一點也不擔心,不像阿炎,飛在空中,總忍不住想去看唐寧姐弟。悄悄的,它在迦嵐耳邊嘀嘀咕咕問,小主子,小主子,你為什么不現在便吃了他們?
要找除妖師,明明只看生死冊便夠了。
少年男女,一定不難吃。
吃了,多少能恢復些妖力。
它斜眼看他們。
姐弟倆走得很慢,已經落后許多。
迦嵐無聲冷笑。
“萬一唐律知還活著,我得當著他的面,把他子孫后代的血灑在他臉上才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