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個過去,已經過去太久,久到他不想再回憶起來。
他站起身,拍了下賀無盡的肩膀,沉聲道:“等老三和老四回來再說吧。”
賀無盡一臉嫌棄,想說些什么,遲疑了下又作罷了,只張嘴道:“等便等吧,左右那只狐貍知道了我們的存在,早晚也會找過來。”
人界可沒有幾只妖怪。
倒是那個西嶺來的小子,倘若真的姓孟,是不是該早點殺了才好?
賀無盡思量著,問出了聲。
阿星的表情,突然變得可怕起來。
那個總是在生氣,無時無刻不憤怒的男人,好像又回來了。
賀無盡身體一僵,低聲道:“大哥,你見過孟家的除妖師吧?”
阿星聞言,不說是,也不說不是,只是拔腳便走。
那段往事,其實已經很模糊。可是一旦提及,還是像碰見傷口,那塊痂下的血肉從未愈合。
潰爛的回憶,散發出讓人作嘔的氣味。
他大步離去,回到那扇屏風后。
金鴨香爐還倒在地上,滿地的灰,依然帶著幽香。
屏風后的人,卻不見了。
人也好,妖怪神明也罷,遇見痛苦的事,便總是和小獸一樣,想要尋個洞穴躲起來舔舐傷口。
渡靈司里,人人都要稱呼一聲無常大人的謝玄,也像小貓似的,蜷縮在歸墟門前。
那扇巨大的門,在他身后看起來更雄偉了。
迦嵐在他身旁坐下,低聲問:“事到如今,你還要說你不喜歡人嗎?”
謝玄無聲苦笑,看向他道:“你非要聽我親口說一遍才肯甘心嗎?”
迦嵐點點頭。
謝玄無可奈何,長嘆一口氣。
該死的狐貍,真是討厭。
可是,他喜歡人嗎?
不,不是的。
他一點也不喜歡人,他喜歡的只是阿妙。
謝玄仰起頭,看了看背后高大的門扇。黑色的半邊,看起來是那樣沉穩。可是代表玄的他,從來不是穩重可靠的那部分。
從一開始,他就是個不中用的家伙。
說過的誓言,根本辦不到。
明知不可以的事,卻一天陷得比一天深。
他收回目光,絮絮地將阿妙的事說給迦嵐聽。不知為什么,呆在這只狐貍身邊,那顆苦悶的心,好像又恢復了平靜。
是因為他的眼神嗎?
狐貍看起來,一點也不比他更好受。
謝玄想起那日爭執間,迦嵐說過的話。
那些人,那些不經意從他語氣里流露出來的苦澀,都是真切的。
話說一半,謝玄忽然問道:“狐貍,你我如今這樣,可算友人?”
迦嵐嗤笑了聲:“無常大人這話問的,一聽便知道,你從來沒有過友人。”
謝玄聞言也笑,笑完了深深嘆口氣:“是啊。”
他又問:“狐貍,你說我做錯了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