距離她在井里發現迦嵐,尚沒有半月,但她的人生卻好像已經重來了三遍。
死而復生時,瘸腿唐寧的人生結束了。
發現母親的死因時,沉浸在美夢里的幼年唐寧,也死了。
如今喘著氣的她,背負著神明才有的離朱痣,走的是迷霧重重的路,她已經看不見前行的方向。
笑著,笑著,倆人的笑聲漸漸輕了下去。
阿妙碰碰她的肩,小聲道:“若是我一直都想不起來,該怎么辦?”
唐寧側過臉,淚水沿著眼角,滑落到頭發里:“別怕,就算真的想不起來,也不要緊。”
“怎么會不要緊呢?”阿妙道,“什么也不知道的我,能做什么,要怎么才能活下去?”
唐寧眨了下眼睛,有更多的淚水從眼眶里滾落出來。
“你怎么哭了?”
“我也不知道……”
兩個人側躺著,互相看著對方。
“不要哭了,你這樣,我也想哭了。”
“可是……你已經哭了……”
眼淚打濕了臉頰。
屋子里卻很安靜。
傷心和快樂,是如此不同。
唐寧抬起手,輕輕擦去阿妙臉上的淚水:“表姐,真的不要緊的,你會住上新宅子,認識新的人,過上新的生活。”
“以前的事,想不起來便想不起來吧,只要將未來好好記住便可以了。”
她平靜的語氣,莫名讓人心安。
阿妙無措的那顆心,一點點落回了原處。
門外,嘴里還叼著半只燒賣的謝小白,仰頭看了看迦嵐。
“怎么了?為何不進去?”銀發少年撣了撣衣裳上沾染的水汽。
謝小白聲音輕輕的,含含糊糊道:“嗚嗚嗚嗚嗚……”
迦嵐一個字也沒有聽清,皺起眉頭道:“咽下去再說。”
“……嗚……嗚嗚……”謝小白人小嘴小,半只燒賣嚼了半天,才算咽下去,“我說,我不想進去。”
“嗯?”
謝小白“啪嗒”踩了他一腳:“你的狐貍耳朵被雨給堵住了嗎?我說我不想進去!”
迦嵐還是皺著眉,一副沒聽清的樣子:“你說你不想進去?”
謝小白聞言,恨不得將手里提著的燒賣丟到他臉上:“你個假狐貍!生得什么耳朵!”
他小小的臉上,寫滿不耐煩。
明明回來時,他還興高采烈,說要把帶回來的這一籠屜燒賣全給唐寧吃,怎么到了門前,卻說不想進去了?
迦嵐聽著屋子里的動靜,一邊低頭看他:“你不是嚷嚷要見娘親?為何不進去?”
謝小白光著腳,在門前來回打轉:“我不知道,反正我不想進去,我等娘親出來,再去看她就是了……”
他嘟囔著,退到了雨幕旁。
迦嵐伸出手,替他擋了一下雨:“你不想去見屋子里醒了的那個人?”
謝小白垂著頭,手里的燒賣漸漸被風吹涼了。
“我覺得我不該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