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她沒有記錯,那父親的失蹤,未必就是因為母親的死。他離開江城,多半有別的原因,四年前回來,興許也不全是因為她。
唐寧忽然笑了起來。
小的時候,父親總在這里給她念書,念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書,也不管她是聽得懂還是聽不懂。
什么才子佳人,美人與英雄,他不知說了多少不著調的故事,且回回說完了,便要來告誡她,書上的才子、英雄、美男全是騙人的。
著者胡言,一概不能信。
世上除了他,皆是爛泥一樣的男人。
他坐在躺椅上,用最認真的神情,說著最不要臉的話。
但那個時候,唐寧對他的話,沒有絲毫懷疑。
她的爹爹,是世上最好的爹爹。
對娘親來說,他也是世上最好的丈夫。
他們一家三口,是天下最最美滿的一家。
她想要的,喜歡的,都在她的身邊。她以為,父親和母親會陪著她一輩子。
可美好這種東西,似乎注定是用來毀滅的。
唐寧望著遠處的天空,微微瞇起眼睛。
江城的陽光,和雷州的雨,在這一刻交錯了。
滾燙碎金跌落在她面上,烤干了她濕漉的雙目。
破敗的唐家大宅外,春日芬芳,在江城的空氣里流轉。
孟元吉抓著唐心,已到了大街上。
江城不比雷州,并沒有多么繁華,但不知是不是因為天氣好,人也精神,街上來來往往到處都是人,看起來很熱鬧。
唐心有些不自在。
孟元吉和阿炎倒是摩拳擦掌,一副精神振奮,躍躍欲試的模樣。
買點吃食而已,用得著像去娶親嗎?
唐心腹誹了句,還未站定,胳膊先被孟元吉給拽住了:“走走走,那里不知在賣什么,好香啊。”
他大步流星向前去,阿炎嘰里咕嚕地落下來,停在他肩膀上。
周遭行人若是能看見這一幕,一定會駭得尖叫起來。
孟元吉走到了攤子前:“咦,原來是包子。”
籠屜前,雪白的熱氣正散發出一陣又一陣的香氣。
饑腸轆轆,發出打雷一般的響聲,他捂住了肚子。
包子竟然也能這么香?
他吸了吸鼻子。
攤后的食店里,走出來個方面大耳的男人,大笑著將蒸籠掀開一角,讓熱氣冒得更多些:“怎么樣,香吧?”
肚子叫得更響了。
路人三三兩兩看過來,孟元吉俊臉一紅,湊近了問道:“這包子什么餡的?這么香?”
他孟六少爺什么好東西沒吃過,但這包子香的讓他根本猜不出餡料。
“羊肉?鹿肉?牛肉?”他胡亂猜測著。
男人笑得更大聲了:“這時節哪來的鹿肉,公子說笑了。”
他抓起一張油紙,打開了蒸籠:“兩位公子是外地來的吧?”
孟元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:“掌柜的好眼力。”
熱氣蒸騰間,男人卻笑著搖了搖頭道:“并非我眼力好,實在是您方才那話問的,一聽便不是本地人。”
“我這生意雖小,做的吃食卻還算有幾分名氣,若是江城人士,多多少少都聽說過。”他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食店,“陳記,只賣包子,用的全是江城最好的……”
“哇——爹爹——”
掌柜的話未說完,忽然被陣哭聲打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