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心和孟元吉并肩走在一處。
孟元吉面上的凝重沒有淡去一分。一個總是在笑嘻嘻的人,突然不笑,比一個總是冷著臉卻忽然笑起來的人,要令人擔憂得多。
唐心加快了腳步。
孟元吉的背,像鍛好冷卻中的長劍一般挺直。
他感覺到的目光,仍未消失。
不管他們走出了多遠,走得多快,那種被人盯著看的感覺卻始終都在。
是妖怪,和惡意。
他垂在身側的右手,灼灼作痛。
孟家人感知妖氣的能力,一代不如一代,一個不如一個,但未經訓練的他,從某種意義上來說,是個天才。
他的感覺不會錯。
只是,再天才,不經雕琢,天才得也有限。
他雖然能肯定有東西在看著他們,卻不能肯定,那東西到底是什么,此刻又身在哪里。
他只知道,那些家伙離得不遠,而且遠不是他們能對付的。
迎面而來的人群,像生滿眼睛的潮水。
孟元吉和唐心在涌動不息的人流里越走越快。
遠處,叼著糖餅子的少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:“檀真,那個人是看見我們了吧?”
檀真抬起手,用手指輕輕拭去他嘴邊的糖漬,低聲道:“離得這般遠,他怎么可能看見我們。”
元宵三兩口將手里的糖餅子吃干凈了,微微蹙著眉頭道:“可你看他,很奇怪對不對。”
檀真輕輕頷首,贊同道:“要說奇怪,那是真的奇怪。”
原先在酒樓里,他還覺得他和元宵的存在,便是這城里最奇怪的事。
可他們奔著那團藍色出來,卻看見了更奇怪的東西。
那兩個人,似乎也同他們一樣能看見那團藍色的火。
可人……看見了妖怪,會是這般冷靜的模樣嗎?
而且那團火一動,他們便也跟著動了。
檀真嘴角上揚,忽然笑起來:“元宵,你還記得阿星的信是怎么說的嗎?”
元宵走在他邊上,不知從哪又掏出了一把桑葚。
烏黑發紫的果實,染紅了他的手指。
他一邊往嘴里塞吃的,一邊道:“我又不是傻子,才看過的信怎么可能忘了。”
檀真道:“既然沒有忘,那你看見那個人,沒有想起什么嗎?”
“那個人,哪一個?”元宵遙遙望著前方,嘴唇也被桑葚的汁液染上了顏色。
檀真舉起了右手。
元宵恍然大悟道:“哦,是那一個。”
他稀里嘩啦把手里的桑葚都倒進了嘴里。
那樣滿滿的一捧,落進他口中,卻像進了無底的洞。
他似乎連咀嚼也沒有咀嚼一下。
“我想起來了。”元宵拿袖子胡亂擦了兩下嘴,“阿星的信上說,小七她們遇見的除妖師,右手纏著繃帶。”
檀真微笑著:“沒錯。”
江城的烈日,照亮了他們的臉。
人群里的孟元吉,慢慢出了一身汗。
唐心的臉色很難看:“孟六。”
“這地方我們是不是才走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