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好的,非要分成十塊地盤。”白衣小童子,用老氣橫秋的口氣,打著幼稚的比方,“一塊餅子,原本又甜又香,怎么吃都好吃,可莫名其妙切成了十塊,還每塊都大小不一。”
“這不是故意想讓人搶著吃嗎?”
他伸長手,把匣子遞還給姚黃:“好了,匣子還你,東西到手,這匣子便沒用了。”
姚黃怔怔地看著他,忽然道:“阿寧,這孩子也是妖怪嗎?”
謝小白手一縮,氣鼓了臉:“才想說你眼力好,怎么一轉頭便說我是妖怪了。”
“我哪里像妖怪?”他氣哼哼地問。
姚黃捧著匣子,尷尬道:“哪哪都挺像的。”
謝小白皺起了眉頭。
唐寧道:“他不是妖怪。”
姚黃嘆口氣:“我這眼力看來也沒有多好。”
謝小白哼哼唧唧,嘟囔了句:“算了,該夸還得夸,要說不好,那也還是好的,尋常人可輕易看不見我。”
姚黃一愣。
謝小白道:“你爹祖上那位除妖師,看來是有兩分真本事的。”
就像西嶺孟家的那群人一樣,他們對非人之物的存在,要比普通人敏銳得多。
謝小白叫著“娘親”,又撲回了唐寧身邊。
姚黃還是愣愣的,有些回不過神。
既然不是傻的,那這孩子為什么要管唐寧叫娘親?
她小時候便見過的那個女孩子,難道并不是真正的人?
可是,怎么會呢?
姚黃低頭看一眼手中木匣,將匣子丟到了一旁。
邊上,迦嵐已緊緊握住了那枚尖齒。
父親的血肉,還殘留在上面。
即便過了六百多年,那血的顏色,還是紅的。
那個混賬除妖師,留下它,是為了做紀念嗎?
午夜夢回,想到羅浮山的主人也曾是他們的手下亡魂,醒著的夜晚是不是也會立刻變成美夢?
唐律知的那群跟班,跟他一樣,都是該死的家伙。
迦嵐眸色一沉,松開手,掌心的尖牙,忽然發出耀眼光芒。
黑暗一寸寸消失在它的藍色光芒下。
這種藍,才是阿炎身上的藍。
雖然自他出生,阿炎便一直陪伴在他身邊,但阿炎并不是他的狐火。
早在有他之前,羅浮山便先有了阿炎。
綾生大人的狐火——是羅浮山上的小妖怪們,用來稱呼阿炎的話。
它從一開始,便是他爹的。
只是有了神識以后,嘰嘰喳喳像個討人嫌的小孩兒。他爹被纏得頭疼,實在不想理它,便將阿炎丟給了他。
正巧,他還沒有學會說話,嫌煩人也沒用。
阿炎便成日趴在他床前,嘰嘰歪歪說個沒完。
什么山上的花又開了,誰誰又挨打了,它是多么想吃紅果子,可綾生大人不愿意摘給它……它嘴里,總有說不完的話。
知道的,曉得它是狐火成形,不知道的,還以為它是根舌頭變的。
迦嵐還沒學會說話,已學會了伸手捂耳朵。
可他人小手小,阿炎嗓門卻大。
見他不肯放開耳朵,它還來扒他的手,扒開了,便對著他毛茸茸的狐貍耳朵繼續說。
那種日子,真是煩人啊……
迦嵐望著面前的狐火和尖牙,深吸了一口氣。
藍色火焰中的尖牙,忽然碎成了齏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