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嘉在黃昏里睜開眼。宿醉的頭疼還令他有些昏昏沉沉。不夠二十一歲喝成這樣,在美國應該算是犯法的。好在他沒有監護人,就和朋友兩個人,誰又能知道呢。夕陽的余暉透過曼哈頓海灘十九層豪華公寓的落地長窗,將紅色的晚霞幻化一抹暗紅的光暈,暈染在這間寬大的后現代裝飾的臥室里。
趙嘉下意識的用手摩挲了一下胸口,發現自己整齊的穿著睡衣,躺在寬大的床上。他對于昨晚最后的記憶他仍然穿著那套淺灰色的西裝,敞著領口,靠在落地窗上,而那個人,高大的,很有威壓的,傾身而上,兩手撐在玻璃上,將醉得只剩喘息的自己環在中間。霓虹的夜色把他的臉映得熠熠生輝。趙嘉記得他倆說了很多話,可是內容全都記不清楚了,他只記得那人說的最后一句話:
“來我的世界吧,我讓你做王。“他說這話的時候,他那漆黑的眸子仿佛布滿星光,反射著遠處海天相接的夜色里的波光粼粼。
趙嘉揉了一把臉,起身到開放式的廚房,從柜子里拿出一只水晶杯,從水龍頭里給自己接了一杯水大口的喝下去。他想起來了,昨天是他18歲的生日。上午他去市中心最有名的律所辦理了接管家族信托的所有法律手續。中午從辦公室出來,他看到了那個斜倚在在路邊大樹下的男人。
邁克,那人叫邁克朱。他們認識快一年了。一年多以前,趙嘉到洛杉磯接管家族的金融機構--科賽財富管理公司的時候,邁克朱是他第一批熟悉起來的客戶。但這個人總是有一些不同。他是那種讓你能在認識一個月之內,就變成你莫逆之交的人。
趙嘉端著空杯子,站在落地窗前,看著遠處漸漸沉入黑夜的大海。從這樣公寓的高層是聽不到海浪的聲音的,但他也能看到在初升的月色下,廣漠的大海里波浪隱隱的悸動。他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嘴角。回身去桌子上拿了電話,撥通了邁克的手機。
電話沒有接通,甫一播出就陷入了忙音。連續幾次依然如此。這還真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。趙嘉很耐心的打了不下10次,終于還是不耐煩的將手機扔到了床上。
“搞什么鬼?“趙佳不記得昨晚邁克什么時候離開。倆人這樣喝到斷片兒以前也有過。但每次過后,只要是趙嘉的電話,邁克接起來的速度就好像他一直等在電話旁邊一樣。
趙嘉感覺到肚子有些空,快速沖了個澡,換上一身干凈的T恤仔褲,抓起手機和門口的車鑰匙,出門乘電梯直奔地下車庫。
寶藍色的最新款蘭博基尼SUV有著流暢硬朗的車身,融入霓虹閃爍的洛杉磯街頭,流光溢彩。趙嘉想起新年買這輛車的時候,還是和邁克一起去挑的。邁克當時說這種寶藍色有一種深邃的感覺。這話讓趙嘉盯著車漆看了足有好幾分鐘,也沒找到邁克說的“能看進歷史“的感覺。
趙嘉輕車熟路的將車駛入一號公路。三十多分鐘后,從安靜的馬里布拐入沿海大道。邁克家他來了很多次。那是一座濱海的一線看海的豪宅。豪宅的后花園直通大海的細軟沙灘。前倆月幾乎每個周末,趙嘉和邁克都會各自夾著沖浪板,一起穿過這片細沙,撲向白浪層層的馬里布海灣。
也許富人區的靜謐是一種奢侈。但今晚,趙嘉卻覺得這種安靜讓他不安。他把車停在熟悉的那棟別墅前,推開院門,穿過層層疊疊的花樹小徑,來到大門前。整棟別墅都是漆黑的。他反復摁了很多次門鈴,沒有回應。在門前躑躅了一會兒,他還是猶豫地走回到大院外,忽然看見門口立了一個房屋中介的牌子。這個掛在L型金屬支架上的牌子,寫著房屋中介的公司名字和中介經紀的名字及電話。這種情況,顯然這所房子正在出售中。趙嘉站在牌子前撥通了房屋經紀的電話。這個經紀人是個洋人。通常,老外晚上是不愛接電話的,但是做房屋中介經紀這行,卻比一般人勤快些。趙嘉很快聽到一個熱情洋溢的聲音:
“晚上好!我有什么能幫到您的?“
“嗯,晚上好。我是想問一下,“趙嘉說,“麗莎爾路45號,是正在出售嗎?“
“沒錯,已經掛出去幾天了。是的,我是賣那所房子的經紀人。“
“那委托人是邁克朱嗎?“
“誰是邁克?“
“就是一個個子很高,長得很壯實的中國人。“趙嘉本來想說長得很帥的中國人,但想到老外的審美一向與國人不同便放棄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