寶玉不知時間已過去了多久,但是水姑那匹布已經紡完了,她的聲音中帶著不易察覺的疲倦,顯然今天所做的事遠不止表面上那么輕松。族人散去了,水姑并沒有發現誰成功進入了初照境,但她也沒有太失望,有幾名族人的反應還是不錯的,將來可以接著練習、接受她的引導。
自始至終,水姑沒有多說一句話,也沒有告訴族人她想做什么、大家又該怎么辦。因為她知道,就算說出來也沒用,哪怕將初照境對族人描述清楚,也不等于大家就能進入那種狀態。觀她紡布,完全是一種不言之教。
然而沒有人注意到,不遠處隱藏著一個名叫朱明的男人,遠方樹得丘上的朱明暗嘆一聲,他很清楚水姑的目的,這種做法可以說是獨具用心。因為面對那些淳樸的族人們,實在沒有辦法講解初境修煉之妙。而根據理清水的經驗,就算能夠講清楚,讓別人聽懂、自覺地去尋找那種狀態,也未必比水姑這種引導方式成功的機會更大。
但是就連朱明也沒有注意到,小寶玉今天進入了初照境,這是他同樣想不到的,因為這么小的孩子不可能理解修煉境界之妙,就算刻意教也是不可能教會的。可能是因為水姑用的法子太特別了,寶玉只是自然地體驗到了那種狀態。
對族人們來說,看水姑紡布顯然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,可是水姑發了話,大家又不敢不聽,就連那些不是必須去看的人也會去。還好水姑并不是每天都這樣做,時間又過了好幾天,她并沒有再次召集族人,很多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氣。
這一次水姑讓小天也加入了隊伍,這條狗的坐姿與其他人不一樣,它只是蹲坐而不會像人那樣交腿盤坐。很難說這位特殊的“族人”是否符合水姑先前的要求,它當然尚未成親,但也絕對未滿十六歲。可是狗的年齡概念應該與人不太一樣,所以族人們并未提出異議。
其他不符合要求的族人,仍然圍在后面看熱鬧,很多人看著看著便閉上了眼睛,寶玉便是其中之一。寶玉的感覺與上次差不多,只是那種狀態更清晰了,他并不是刻意要這么做,就是覺得這樣很舒服很安逸,恨不得水姑每天都紡布要大家來看。
假如水姑知道寶玉竟有這等想法,不知是該高興還是生氣。她如此紡布可不是普通的功夫,僅僅在定坐中操縱這些葛絲,就必須要有三境九轉圓滿之功。而她能夠做到今日這么精妙,不僅因為修為已在五境,而且織布是做了幾十年的事情、最為得心應手,其中還另有玄機,所以才能借此指引族人邁入初境。
水姑像這樣每施展一次,都大耗神氣法力,且不說路村人能否收集那么多葛絲,她至少也要間隔半月才能繼續。
族人們此番觀看紡布之后,水姑只說小天以后不用再來了,但其他人還得接著來看。小天當然不必,它已入初境,水姑只是想確認而已。接下來的日子里,只要是月光明亮的夜晚,山爺都會把小天叫出去,讓它坐在祭壇前修煉。
雖然沒有了那怪鳥肉為引,但小天已經漸漸明白山爺要自己做什么,就是尋找那種奇異的狀態。月夜中方定坐修煉的小天,漸漸能夠自發地進入初境修煉,仿佛有一種感覺在體內流轉,每一根骨頭、每一塊肌肉甚至每一絲毛發都在清晰的感知之中。在一片寂靜里感知著生命的律動,當這種感知越清晰,平日的知覺就越敏銳。
小天并不清楚這就叫初照境,山爺也沒法對它解釋明白,只是指引它進入這種狀態自悟修煉。但是這條狗自己有體會,它變得精力充沛、知覺敏銳,有時甚至不用眼睛看就能感覺到周圍的物體,或許是因為嗅覺或許是因為直覺,總之是形容不清楚的。
另一方面,它的天賦神通也變得越來越強大、操控得越來越自如。村寨中每日凌晨公雞打鳴時,仍偶有猛禽撲下。只要這些猛禽飛得足夠低、離得足夠近,小天突然竄出朝天而吼,就能將那些猛禽震得暈頭轉向、胡亂撲騰著翅膀落到地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