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商從床榻上坐立起來,神情鎮定,眼神中帶著些許緊張的看著這名女子。
她的容貌并不出眾。
兩道眉毛,就像兩把大刀,凌厲且濃密。
若非是那并未束縛,顯得高聳的胸口出賣了她的真實性別。
只怕第一眼,還會將她認作是個比較清秀的男子。
“廢了好些功夫,這才終于闖了進來。今夜九老鬼不在府上,你速速隨我離開。咱們西面出城,西江之上已經為你安排好了急風船,只需三天兩夜便可飛渡數萬里西江,抵達西靈之地。”女子急迫的對林商說道。
伸出一只手,就要拽住林商。
“你用的樂器是箜篌?”
“據我所知,箜篌與鐘、磬、箎、匏、塤、鼓、柷,合為祭禮八音。恰巧今朝開天辟地的有了第一位女箜篌。”
“所以,你是上官狄?”林商躲開了女子的抓拿,退后一個身位,用確定的口吻問道。
女子收回了自己素白修長的右手,兩柄大刀般的眉毛微微上揚。
“不錯,我就是上官狄!古往今來第一位女箜篌,四年前我女扮男裝,在祭樂大典上以箜篌奪魁,卻被人識破身份。若非林髓將軍,我已被處以極刑,焉能得八音之位?”
“你是蟻林軍的最后一人,已經身處漩渦,危如累卵。如今若還是被卷入九老鬼的亂局中,只怕就真的活不成了。無論如何,我都不會坐視你這么死去。”上官狄炯炯有神的看著林商,指尖已經觸摸到了箜篌絲弦。
顯然是勸說不成,要改為強擄。
“且慢!”
“你不問問我的意愿嗎?”林商怒道。
“我不管你的意愿,我只要你活著。你活著,他也就沒有死干凈,總會有人還記得他。你若死了,他也就真的沒了。這上陽城的人,就都會將他丟進塵土里。他不該在塵土里,他就該高高在上,立于九霄俯視那些庸碌蠢物。”上官狄咬牙說道。
林商冷笑道:“原來你喜歡他,卻一直說不出口。”
“我是喜歡他,這上陽城里,喜歡他的姑娘家多了,我不丟人。”
“我自知道顏色并不出眾,他喜好美人與美酒,我一樣不粘。我雖愛他、敬他,卻也并不愿自取其辱,他以朋友待我,我便以朋友待他。他若愿意聽曲,我便為他撫彈箜篌。”
“便是作為朋友···我也當為他做些事情。”上官狄說道。
林商道:“你若真的將我送走,才是害了他。”
“西靈之地,蠻荒混亂,我若去了,或能茍活,但是世人會忘了蟻林軍,更會忘了他。”
“唯有我留下來,留在上陽城。才是扎在所有人心中的一根刺,看著我···他們就不免想起他來。我若再有些大的動靜,更會讓不少人坐立不安。”
上官狄指尖觸摸的弦微微松開了幾分。
“何況,你又怎知道,你安排我離開上陽城的路線是萬無一失?”
“難道就一點也不擔心,被人給利用了嗎?”
“我雖然不知九爺究竟是什么身份,但是以他一言就能保我三個月的姿態,就可以想得出來,他必然是這上陽城里拔了尖的大人物。像他這樣人物的府邸,你卻這樣輕易便潛了進來,且要將我帶走,難道你不覺得蹊蹺么?”林商緊接著追問道。
上官狄確實是被林商給問倒了。
兩道大刀眉,緊皺起來。
相對于尋常女子,臉部線條顯得有些鋼硬的上官狄,此時看起來,卻又有一種尋常女子,絕難擁有的英氣。
“你說的,雖然都是自己的猜測,倒是也有幾分道理。九老鬼的身份特殊,雖然為了避免被猜忌,任由探子將府里鑿的跟篩子似的,卻也不至于防備這般懈怠。”
“也罷!你可以留在上陽城,不過···這九老鬼的府邸,你是不能再留了。”上官狄說罷,依舊伸手要來拽林商。
“他留不留下,是他的事情。”
“你敢到我府上來擄人,就是沒將我老九放在眼里。彈箜篌有手指就夠了,看你的這雙腳,留著倒是有些多余。”九爺的聲音從門外傳來,下一刻九爺便帶著幾名身強力壯的‘護院’,臉色陰沉的闖了進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