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桑柔默然看著哭的撕心裂肺的葉安平。
葉安平一陣痛哭后,慢慢坐直,李桑柔側頭看著他,他看起來清爽清明了許多。
葉安平輕柔仔細的折起那封信,貼身收好,下了床,對著李桑柔,跪下磕頭。
“不敢當。”李桑柔側身避過。
“二爺是誰的孩子?是柔娘生的嗎?”葉安平認認真真磕了三個頭,站起來,看著李桑柔,低低問道。
“不知道,知道的人,都死光了。”李桑柔嘆了口氣。
“南梁軍已經攻占了合肥縣。”李桑柔看著葉安平,“我犯了點兒事,從軍贖罪,怕一戰而死,所以,趕緊把這封信送到你手里。
這信你看過,這場戰亂之中,或是我,或是你,遭遇了不幸,也不至于讓左柔娘再次失望。”
李桑柔再次嘆氣,那位左柔娘,已經夠不幸的了,這信,總算沒讓她再次失望。
“多謝你。”葉安平再次俯身致謝。
“你對得起柔娘了,往后,別再這么自苦了,你過的這樣苦,左柔娘在天有靈,看了也只是難受,不會是高興,是不是?
那么聰慧的女孩子,她早就知道了你對她的這份心,她必定希望你好好活著。
還有,你有妻有子,你對得起左柔娘,卻辜負了她們,雖說人生難有兩全法,可以后,你應該好好的對待她們。”李桑柔看著比上次更加削瘦的葉安平,忍不住道。
“是,柔娘信里,也這么說,說我過于執拗,說人生無常,讓我看開想開,不要自苦。”葉安平一句話沒說完,眼淚再次奪眶而出。
“那就不要再自苦了。”李桑柔往后退了一步,左右看了看,指著pwgh的矮榻,“我日夜兼程趕過來,累極了,在你這里睡一會兒,天明就走。”
“好好!我去拿被褥,有干凈被褥,剛洗好沒用過!”葉安平急忙站起來,奔進隔壁屋,從柜子里抱著被褥過來。
李桑柔裹著松軟的被子,蜷縮在矮榻上,片刻就睡著了。
葉安平盤膝坐在佛前的蒲團上,摸出那封信,托在手里,呆呆看著,良久,輕輕將信放到懷里,仰頭看著燈光之上,慈目低垂的觀音大士,從心到身,從未有過的松散。
煎熬拘壓了他二十多年的仇恨憤懣不甘,一下子消失了,他心里空空落落,恍惚而倉皇。
一縷曙光照進來。
李桑柔睜開眼,站起來,看著呆坐在佛前,如木雕一般的葉安平,走到他身側,俯身看了看。
“你……啊,天亮了。”葉安平被李桑柔這一看驚醒,倉皇起來。
“我走了,后會無期。”李桑柔退后一步,轉身出門,借著門口一棵老樹,跳出了寺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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螞蚱和竄條沿著順風的遞鋪,傍晚時分,到了離廬州地界最近的遞鋪。
把馬放到遞鋪,和遞鋪管事要了兩套當年要飯時穿的舊襖舊棉褲,兩人換上,一幅專趕著正月出門要飯的又窮又懶的呆漢子模樣,出了遞鋪,從路邊挑挑揀揀,挑了根打狗棍拿著,直奔合肥縣。
老大說她晚一天到,讓他倆先去打前站。
兩個人一夜急趕,天將亮前,縮在一間破敗的娘娘廟里,吃完咸羊肉胡麻燒餅,一人一瓶酒釀湯喝完,埋了瓶子,等到天亮,再次啟程往前。
這以后,他們吃喝就全靠要飯了,好在,要飯那是本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