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陽高高升起,照著排列整齊的北齊步軍戰陣。
金燦的陽光,在鋒利的盾牌邊緣,林立的長槍槍尖,緩緩流動。
無數面五色旗,鮮亮明艷,陣營分明,在微風中,安靜的垂著,只偶爾揚起一只角。
李桑柔瞇眼看著眼前的戰陣,一塊塊一條條,整齊如一,無數彩旗,流動的金光,像是運動會,只是,勝者要收割的,先是生命,再是榮耀。
遠處,無數鐵蹄砸踏著地面的震動,遠遠傳來,如同沉悶遙遠的雷聲,又如同大年初一那彤云密布般的鞭炮聲。
步軍方陣之后,在層層旗幟的掩映之后,顧晞全副鎧甲,黝黑的頭盔之下,神情凝重,在他身后,五百云夢衛安靜的騎在馬上。
方陣側后,一片高起的小山丘上,在中軍的拱衛之中,文誠輕鎧輕甲,騎在馬上,立在顧晞那面巨大的牙旗之下。
旁邊,文順之白盔白甲,手握長刀,立在諸人之前。
李桑柔騎在馬上,站立在文誠旁邊,踩著馬蹬站起,看向梁軍方向。
她已經感受到了馬蹄的震動。
顧晞身后,一面黃旗搖了搖,文誠立刻看向李桑柔,點了下頭。
李桑柔跳下馬,大常和黑馬跟著下了馬。
李桑柔背后一把長刀,走在最前。
大常背著狼牙棒,一只手扛著卷起的大旗,一只手拿著只鋼弩,黑馬背著長刀,掛著箭袋,抱著只鋼弩,一左一右跟在李桑柔后面,往步軍戰陣走過去。
三個人不緊不慢,走到戰陣正前五六十步,李桑柔穩穩站住,從大常手里接過鋼弩。
大常遞出鋼弩,雙手舉著那面大旗,幾下甩開,仰頭看著旗,揮了兩下,用力扎在地上。
旗子用的是上好的軟綢,底色是艷麗的正紅,如血一般,正中一個大大的青黑桑字,旗子一端,綴著滾了金邊兒的同色飾帶,極其漂亮。
大常往前一步,站在李桑柔側后,從黑馬手里,接過另一張鋼弩。
三個人剛剛站好,遠處,無數鎧甲鮮亮的輕騎,一排排涌進視野,很快就漫延成仿佛沒有盡頭的、刺眼的鎧甲的海洋。
李桑柔瞇眼看著眼前的壯闊景象。
世子說他們有將近十萬騎兵,眼前不知道有多少,她沒有亂點不亂的點兵本事,數不出來,眼前這些,已經極其壯闊了。
嗯,果然像世子說的,太多了,有點兒擠。
“唉喲娘唉!這么多人!”黑馬一聲驚嘆。
“別管他們,看著老大。”大常悶聲說了句。
“要是有身鎧甲,我覺得我挺像二郎神的。”黑馬往上聳了聳肩膀。
大常無語的斜了他一眼。
李桑柔沒理會兩人,眼睛微瞇,看著對面錯落卻緊密的騎兵線陣,從最左邊,慢慢看向最右邊,再看回最左邊。
世子說,騎兵沖鋒,最強的小隊,多半放在側翼,不過像今天這樣兵力懸殊的沖鋒,極大可能,最強的小隊會放在中線,這樣,只要一次沖鋒,他們就能把步軍戰陣從中間撕破,然后絞殺吃掉。
嗯,那就先中間。
對面的騎兵海洋,在短暫的停頓調整之后,猛一聲鼓響,騎兵海洋正對,正對著李桑柔,人馬率先沖出。
對于南梁的鐵蹄來說,戰場中間孤單渺小的三個人,和那一面旗,如同螞蟻一般,不管他們要做什么,都不必理會。
數萬鐵騎的洪流之下,一個兩個人,哪怕是天下第一高手,也微不足道。
李桑柔緊盯著奔跑的駿馬,和身后一聲尖銳的哨聲同時,平托起鋼弩,連綿不斷的破空聲后,對面正中,緊挨在一起,剛剛提起速度的十匹戰馬,幾乎同時撲倒在地。
南梁的騎兵催著戰馬,剛剛把馬速提上來,還沒能跑散開來,一匹匹戰馬,挨的很近。
緊跟在后面,已經奔跑起來的戰馬,根本沒法躲避,被橫死在前面的戰馬絆倒,摔滾出去,再絆倒后面的戰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