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門外面,李桑柔騎在馬上,手里托著鋼弩,一箭射死那個探頭的統領之后,接著射向一只只燈籠。
李桑柔射出頭一支弩箭,射滅了那只聚光往下的巨大燈籠時,從她身旁身后,數千兵卒舉著盾牌,吶喊著往前沖去。
在護城河邊上趴了半夜一天的楚興,一直抬頭盯著望臺上最亮的對只燈籠,燈籠突然熄滅,楚興一躍而起,厲聲高喊:“殺!”
埋在淺土層下的伏兵跟著楚興,躍進護城河,眼睛盯著城門,拼命的游,拼命的跑,直沖往前。
弓箭隊沖到李桑柔前面百十步,拉弓搭箭,射向城頭,片刻之后,城墻上面,箭如雨落。
一支箭扎進了楚興的胳膊,楚興卻渾然不覺,兩只眼睛死死盯著城門,一只手揮著刀,只顧狂奔。
離城門還有兩三丈,沉重的城門移開了一條細縫。
楚興大吼一聲,飛撲到城門上,用力往里推。
從箭雨中僥幸而活的伏兵們一個接一個,撲到城門上,撲到楚興身上,用盡全力往里推開城門。
城門里,死士們背對城門,以短刀對著蜂涌而來的梁兵的長槍。
死士們手里的短刀敵不過成排成片的密密扎過來的長槍,短刀和血肉,不過延緩了片刻,成排的梁兵很快扎穿死士們的人墻肉盾,甩脫槍尖上的尸首,踩著血泊和尸首,密集的槍陣扎向剛把城門推開一尺左右的北齊伏兵,一個個梁兵撲向城門,用盡全力,要將城門再次閉合。
楚興大吼一聲,奪過一桿槍,后背貼著城門,一手揮槍,一手揮刀,刺向砍向城門后的梁兵,保護著身邊正在奮力推門的同袍,和這剛開了不到一尺的城門門縫兒。
楚興身后,所剩不多的北齊伏兵,后背貼著城門,一聲聲吼叫著,頭上脖子上青筋暴起,用盡全力,抵擋著一點點往外推出的城門。
城門里,梁兵越來越多,一個推一個,往外推著城門,城門緩緩往外閉合,越來越快,楚興急的吼聲連連,在城門重新關到只有一線縫隙時,舉著盾牌的齊軍急沖而至,一個個如同離弦的箭,釘向那兩扇沒來得及關住的城門。
城門外的齊軍越來越多,一線縫隙的城門片刻停頓之后,轟然而開,楚興沖在最前,舉刀殺入。
李桑柔看著洞開的城門,撥轉馬頭,往東門過去。
通紅的燈籠,高揚的牙旗,全身鎧甲的顧晞十分好找。
李桑柔沖到顧晞身邊,勒住馬,“北門開了。”
顧晞慢慢呼出口氣,露出笑容,回頭看了眼李桑柔,指著甕城城墻上的武字牙旗,“武懷國來了,剛到,那面旗,能射下來嗎?”
李桑柔瞇眼看了看,嗯了一聲,將手里的弩遞給黑馬,接過大常遞過來的另一把弩,瞄著那面牙旗旗桿,扣動扳機。
牙旗應聲而落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武字牙旗下,蘇清尖叫一聲,一把推倒武懷國,“是那位神弩手!大帥往后退!”
“趕緊把旗豎起來,本帥平安無事!”武懷國避到垛口外,揚聲高叫。
“大帥!北門失守!北門失守!”城墻上,一個令兵疾沖而來,厲聲慘叫。
武懷國一個怔神,猛轉頭看向城下那一片燈籠之下,鎧甲鮮明的顧晞。
他這是聲東擊西!城里進了多少內應?
“開城門,出城一戰!”武懷國決斷的極快。
北門失守,守在城里,就是坐以待斃,他軍力不亞于他,出城迎戰,就算鄂州失守,也要咬下他一大塊肉!
東門甕城城門豁然洞開,一隊隊步卒舉著槍,迎著攻城的齊軍,沖殺上來。
鄂州城城墻上,廝殺從北門往兩邊漫延。
李桑柔騎在馬上,站在顧晞身后,看著漫山遍野的廝殺。
云彩散去,圓月當空,柔和的清輝籠罩在廝殺的人兵和刀槍,潑灑在鮮血和尸首之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