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家大旺哪兒去了?別讓那妮兒堵上大旺,再扯下衣服什么的。”剁餡兒的婦人關切的交待了句。
“大旺沒事兒,跟他爹在后頭侍候馬呢。
大旺懂事兒的很,不說這兩年,早幾年就是,眼角瞄到他家那妮子的影兒,就躲得遠遠的,就怕她貼到他身上剝不下來!
大旺是個好孩子。
大旺說,他不是嫌棄那妮子,那妮子我也不嫌棄,可那妮子是留著給她哥換親的,大旺招惹了她,那翠兒怎么辦?”陶嬸子說著話兒,切著臘肉,一片片鋪出來,厚薄正好,肥瘦相間,十分好看。
“這一家子纏起來沒完沒了,當初,你們怎么跟這樣的人家搭上了話?”旁邊和面的婦人皺眉問道。
“當初他們家窮,我們家也窮,兩家差不多,都是大兒子二閨女,再后頭又是倆小子。
換親這話兒,也就是句閑話。
他家那大小子,小時候瞧著挺好,悶聲不響的,肯干,眼里有活,可后頭,越長脾氣越大,打他那個妹妹,照死里打。
有一回,我家翠兒往他家送鞋樣子,正碰上他打他妹妹,把我家翠兒嚇的,鞋樣子都丟了,回來就跟我哭,說那樣打,她可受不了。
我們家,你們都知道,我們當家的脾氣多好,我們大旺,也是壯壯實實,高高大大的,你見他打過誰?
先是這打人,把我家翠兒嚇著了,我家那時候還是窮,換親還是得換親,可那時候,我就不想跟他們家換了,這話,我就跟他家說過。
隔了半年,咱們順風鋪子就開出來了。
唉,我們家翠兒,你們都是瞧見的,咱鋪子里不管什么活兒,有比我家翠兒更肯干更能吃苦的沒有?
這話不是我說的,這是咱們包掌柜說的,嬸子也說過,是不是?”
陶嬸子仰身往后,拉了拉老包老伴兒。
“最肯干的就是咱們翠兒,人又聰明。”老包老伴兒笑應了句。
“我家翠兒拼死拼活的干,一個大錢都不花,連根頭繩都舍不得買,全交給我存著。
翠兒跟我說,要是能攢夠給她哥娶媳婦的錢,就讓我別拿她換親了,說她不怕干活,怕挨打。”陶嬸子說著,抹了把眼淚。
“咱不說這個了,把你眼淚都招出來了,大過年的。
你家翠兒婆家看的怎么樣了?大旺呢?”旁邊洗豬頭的婦人站起來,一邊往大盆里添熱水,一邊笑道。
“城里派送鋪的牛掌柜給提了家,姓吳,吳家老爹在縣學里看門兒,做點兒雜活。
吳家哥兒在縣學里上過六七年學,后頭說是縣學里的先生說,讀書上頭有天份,可天份有限,家里要是極有錢,倒是能供出來。
他爹就托了人,把他送到縣城黃大夫家藥鋪上,本來是想學著抓藥,誰知道黃大夫瞧中了,收他當了徒弟,現如今,跟著黃大夫學了三四年了,說是能開一個兩個方子了。”
說到閨女的親事,陶嬸子滿臉喜色。
“喲,這可是頂頂好的人家,這樣的人家,那可都是挑著說媳婦的。”剁餡兒的婦人手里的刀頓了頓。
“牛掌柜跟我提的時候,我也嚇了一跳,這樣的人家,咱們哪兒攀得起?
牛掌柜說,有一回,他往縣學里收小報錢,跟吳老爹說閑話,說到我家翠兒,說翠兒識字識的快,學寫字學得快,不管教什么,一說就會,人又能干得很,一個閨女家,干活能頂一個男人,長的也好看。
牛掌柜說,吳老爹當時就動了心,就拉著他打聽我們家,又聽說我們當家的是咱們順風鋪子修馬掌釘馬掌的管事兒,當時就說讓牛掌柜問問。”陶嬸子連說帶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