師父很難過,讓我去看看,說長長見識。唉。”王錦擰過頭,說不下去了。
“看到了什么?”林颯追問道。
“有漢子來來往往,斷壁殘垣中,必定有不少婦人賣肉賣身,最早的私窠子,就是這種。”李桑柔淡然道。
“嗯,那些婦人,衣不遮體,就在地上,斷墻上,連個鋪墊都沒有,人,就跟野獸一樣,也就兩個錢三個錢,甚至一個錢,半個饅頭。
她們的丈夫,孩子,家人,就在旁邊,等著那一個錢兩個錢,甚至半塊饅頭。”王錦聲音低低,“之后,我就不想再下山了,山下太苦,太慘。”
李桑柔看著王錦,她將近五十,十四五歲的時候,那就是三十四五年前,那會兒,皇家正在龍爭虎斗。
“不說這個。”李桑柔微微提高聲音,“我在江都城的時候,那會兒,江南江北太平了二十來年,南來北往的生意人,都愛從江都城過江,江都城里什么生意都好做,一片興旺,私窠子也是。
南城根下,說起來是最下等的私窠子,可照樣錦衣華服,稍稍像樣兒一點兒的,招待恩客,都是用全套的銀碗銀碟銀筷子。
各家都有一兩個,兩三個漂亮的招牌。
各家買了小丫頭回去,也都教識字,琴棋書畫,總歸要學一樣。”
李桑柔的話頓住,看向林颯,“我打理南城根下那幾年,瞎子每年都給南城根下的女伎們評出個一二三。
瞎子點評女伎,和其它人不一樣,頭一樣,人家看什么才情,他就看長相,說不光要看著順眼,還要摸著舒服,第二樣,就是床上功夫了,再往后,才是談吐,瞎子說的談吐,說話討人喜歡就行了,不論見識學識什么的。”
李桑柔頓住,看著林颯。
林颯等了一會兒,見李桑柔不說話,只看著她,揚眉問道:“你看我干嘛?你想說什么?”
“我想說,瞎子是紅粉堆里的常客。”李桑柔直截了當道。
“嗯,那怎么了?”林颯一句話沒說完,噢了一聲,“這有什么?飲食男女,人之天性。
人吧,有節制天性,吃什么喝什么從不放縱,男女之事,也從不放縱,像烏師兄就是。也有隨著天性,吃好喝好歡好,米師弟是這樣的人。
只是人的脾性稟性不同而已,這沒有什么高下之分。”
李桑柔呆了一瞬,哈了一聲,沖林颯拱了拱手,微微欠身,“姐姐。”
這一聲姐姐,她喊的心服口服,外加佩服。
“門里都不介意這些。”王錦看著李桑柔笑道:“確實只是人之天性而已。”
李桑柔再次欠身致意。
歲月的車輪滾滾往前時,世間一切,并不都是隨之往前的。
幾天之后,米瞎子趕著車,帶著林颯和王錦,奔往建樂城。
李桑柔等人,棄車騎馬,奔平靖關而去。
二月末,李桑柔一行人進了鄂州城。
鄂州城外,原本綿延數里的軍營全都不見了。
李桑柔剛進了大營對面的住處,潘定江就急急趕到了。
兩三月的不見,潘定江黑了一層,瘦了一圈,連說話都比以前快了半拍。
“大軍呢?”李桑柔和潘定江見了禮,問道。
“半個月前就開往江陵城了,鄂州城防衛由隨州的文將軍一體擔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