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看來你能賺挺多錢。”顧晞頓了頓,斜瞥著李桑柔,“大哥肯定挺高興。”
“他很會從我手里搶錢啊。”李桑柔唉了一聲。
“打仗花費極大。”顧晞下意識的解釋道:“咱們這里,三十萬大軍,加上各種輔軍、匠人、馬匹,一天就要耗用五十多萬斤糧,運糧的民夫也要吃飯,也要耗用。
要是打起來,光箭,一輪射出去,就是十幾萬支,箭很貴。
還有各種各樣的耗費,想到想不到的,還有餉銀,死傷者的撫恤。
大哥現在一頓飯只用一碟葷菜,倒不是為了能省下多少錢,上行下效,是為了讓眾人都節儉些。”
“聽說襄陽一面山三面水,易守難攻?”李桑柔轉了話題。
“嗯,早十幾年前,我和大哥跟著先生學史,熟悉天下地理時,就一直想著,要怎么樣,才能攻破襄陽城。
襄陽城外的護城河,和漢水連通,最窄的地方,也有五六十丈,建樂城的護城河,最寬的地方,也不過十來丈寬。
南梁屢次加寬加高襄陽城墻,號稱銅汁澆鑄,差不多吧。
襄陽城唯一的機會,就是后面那一片山,是山就有路,有幾個山頭,離城極近,俯視城中,要是搶占到手,從山上攻打襄陽,損傷雖重,卻是能破。”
“準備了十幾年了?”李桑柔看著顧晞問了句。
“嗯。要把南梁從江北徹底趕出去,襄陽是必取之地。”顧晞仰頭喝了杯中酒,瞇眼看著蒼茫中的大江對岸。
“要我先進襄陽城里看看嗎?”李桑柔看著顧晞問道。
顧晞搖頭,“不用,襄陽城是大哥和我準備最多的地方。
再說,”顧晞眉頭微蹙,“我正要提醒你,以后你在各處行走,要小心些,南梁那邊遞出來的信兒,說南梁朝廷畫了你和大常、黑馬等人的影像,傳至各處。”
李桑柔輕輕喔了一聲。
這件事她早就想到了,有張征,大約還有蘇清,她和大常他們的畫像,必定畫的形神兼備,這也是她極少讓大常四處走動的原因。
至于其它人,她倒不是太擔心,黑馬他們,甚至黑馬的黑,放到一堆一年到頭饑寒交加,風吹日曬的底層人中間,都是一樣的麻木呆滯,一樣黑粗骯臟,泯然眾人矣,
“咱們是來賞月的。”顧晞一句話沒說完,笑起來。
“嗯,明月當空照,天涯共此時。”李桑柔望月舉杯。
“海上生明月確實不應景。”顧晞笑了一會兒,也往上舉了舉杯子。“明年中秋,希望咱們能順流而下,到海上賞月,就可以海上生明月,天涯共此時了。”
李桑柔嗯了一聲。
明年中秋,再打上兩年,到明年中秋,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有心情欣賞明月。
可是,有什么辦法呢?
唉。
瞎子說得對,人間太苦。
李桑柔不說話,顧晞也不說話了,兩人對坐,慢慢抿著酒,看著明月低垂,大江奔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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