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進了六月,竇將軍和文順之兩路征蜀,南梁軍主力后撤,黃彥明和文彥超部,一路追打,將南梁軍壓至揚州一線,自淮揚南部至揚州,滿目瘡痍。
下邳縣幸免于難,從揚州一路后撤的順風遞鋪,以及派送鋪人車行李,都集中在下邳縣外的遞鋪里。
在文彥超率部趕到前,連下邳縣外的遞鋪、派送鋪,也都是收拾好準備好,準備隨時北撤。
文彥超大軍趕到后,整個淮陽府都安下了心,果然,沒多久,南梁軍就被驅趕南下。
李桑柔趕到時,各家遞鋪、派送鋪,早已經急急忙忙趕回各自府縣。
鄒旺原本是一張團團和氣的臉,這會兒,瘦的顴骨都突出來了。
聶婆子和棗花也都瘦了一大圈,聶婆子原先也就是鬢角有些白發,這會兒已經是滿頭白發中摻著些許黑色了,好像一下子老了十來歲。
“辛苦了。”李桑柔沖三人拱手長揖下去。
“當不得當不得!”
鄒旺、聶婆子和棗花急忙閃身避過。
“都是因為打起來了,打得,唉,這一條河,打爛了,揚州,唉。
這小半年,鄒掌柜最辛苦,都是他來來回回的跑,鄒掌柜說不太平,我跟棗花娘兒倆,女人家,不如他便當。
唉,總算把南梁人趕走了,大當家的回來了就好了。”聶婆子一口驚氣嗆上來,眼淚差點掉下來。
“進屋說話吧。”李桑柔示意諸人。
眾人進了遞鋪寬敞的大堂,遞鋪管事兒老張和兒子小張,端了一大盆冰鎮的綠豆湯進來,又端進來糯米涼糕等幾樣小吃,以及甜瓜,大棗等四五樣應季瓜果,四五張桌子,擺的滿滿當當的。
“說說吧。”李桑柔邊說邊盛了碗綠豆湯,先遞給聶婆子。
“我來我來!”棗花急忙接過。
“從揚州一路過來的,各個遞鋪集中過來的馬匹,都被黃將軍征用了,連頭老驢都沒留下。
黃將軍趕著南梁軍,一路往南,聽說現在在揚州城外。
我和聶大娘商量著,這馬咱不能等,要不要得回來,還在兩說呢。
文將軍大軍趕到的時候,我和聶大娘合了印,支了銀子出來,趕緊就讓人往北買騾子買馬去了。
到南梁軍敗走那天,統共買回來一百三十多頭騾子,二百多頭健驢。
馬現在買不著,都是官府手里,高大點兒的騾子都不好買。”鄒旺坐到李桑柔對面,直接說正事兒。
“嗯,這事你們做的很好,各家遞鋪、派送鋪,有傷亡嗎?”李桑柔問了句。
“有,唉,怎么沒有。”聶婆子抹了把眼淚。
“這事兒是我經手。”棗花接過話,從旁邊桌子上拿過褡褳,掏出份折成兩指寬的厚折子遞給李桑柔,“都在這里了,按從南到北記的。”
李桑柔拉開折子,從后面看起。
“宿遷縣老揚出事兒的時候,我跟阿娘,還有鄒掌柜都不在,是老張掌柜打理的,叫老張掌柜進來說說?”棗花見李桑柔從后面看起,忙建議道,見李桑柔點頭,忙往后門叫了老張掌柜進來。
小陸子站起來,拎了把椅子給老張掌柜,李桑柔示意老張掌柜坐下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