駱帥司側頭和幕僚商量了幾句,看向袁付氏道:“你這案子,前情復雜,本官初到豫章,這些前情,本官確實要詳實查證之后,才能分辨,今天先到這里。”
袁付氏俯了俯身,慢慢站起來,跟著衙役往大牢回去。
李桑柔站起來,擠出人群,吩咐小陸子和螞蚱去打聽打聽這個袁付氏,以及這樁案子。
小陸子和螞蚱回來的很快,在離府衙不遠的小茶坊里找到李桑柔,一左一右坐在李桑柔旁邊,一替一句的說話。
“一問,竟然沒人不知道她!”
“隨便一問,都知道!厲害!”小陸子豎著大拇指。
“說她爹是個私塾先生,家里有兩間鋪子,一兩百畝田,她家就她跟她大哥倆孩子,她爹娘活著的時候,挺疼她,也挺慣著她的,由著她挑挑揀揀,挑到二十五六,也沒挑到合適的人家。
“后來她爹先死了,兩年后,她娘也死了,她大哥從小兒就管不了她,說是,是她要分家的。
“她爹她娘給她留了份嫁妝,挺厚一份嫁妝,有宅子有地,分家的時候,她大哥分了半間鋪子給她,不過她不管鋪子,每到年底,她大哥送一份銀錢給她。
“從前她爹娘活著的時候,她雖然不嫁人,也就是不嫁人,后來,她爹娘死了,她又和她大哥分了家,她就開始幫人打官司。
“她不是訪行的人,幫人打官司也不收錢,有的是人家求到她門上,有些,是她看到了,主動上前,要幫人家打官司。”
“衙門里的書辦說,她厲害得很,律法案例,只有府尊推官師爺們不知道的,沒有她不知道的,她幫人家打的官司,件件全贏。
“書辦說,從前前一任府尊起,就恨她恨得牙癢癢。
“后來,她名頭越來越大,滿豫章城,沒人不知道她了,求到她門上的,也越來越多,書辦說她不知收斂,反倒更加張揚,除了打官司,竟然還敢點評起別的案子。連杭城的案子也敢點評。
“到前一任王府尹,就趁著她幫人打官司,當堂把她嫁給了他們府衙一個癩痢頭老光棍袁招財,沒想到,沒到一個月,她把袁招財勒死了。
“嘖,真是。”
小陸子和螞蚱一替一聲的嘖嘖。
李桑柔捏著茶杯,凝神聽著。
她只熟讀過刑統,可這個時候的刑統,特別是戶婚一塊,簡單的簡直就是什么都沒有。
官吏斷起案來,講的是律法不過人情,女子不嫁,還幫人打官司,這確實是該要管教的事,甚至算得上當地官員教化不利。
這個案子,伸縮極大,從前那位王府尹,當堂把人嫁了,這得算是一段佳話,現在這位駱帥司,依舊判個斬立決,也說不出半點不是。
“你們兩個,買幾件干凈衣裳,再買些吃的喝的,給付娘子送過去,別提我的名字,要是有人問,就說有人托付你們,給付娘子送點兒東西。”李桑柔沉默半晌,吩咐道。
“好!”小陸子和螞蚱一跳而起,一路小跑,出去買衣裳買吃食湯水,送給付娘子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駱帥司又審了幾個小案子,退堂回到簽押房,叫進邵推官,將袁付氏的事兒,細細問了兩三刻鐘,又讓人出去打聽。
駱帥司最得用的幕僚張先生正盯著米糧行的事兒,從外頭回來,聽小廝說今天有個沒能當堂審結的小案,問了幾句,就急忙往簽押房進來。
“你來的正好,我正要讓人去找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