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最早是接到龐樞密和三位相公聯名的密令,調在下往揚州,沒幾天,又收到皇上手書密旨,讓在下駐守峽州,枕戈待旦,隨時準備千里奔襲,龐樞密的軍令,是在密旨后第三天才到的。
“在下就一直駐守在峽州,直到收到大帥的軍令。
“兩個月前,在下收到文將軍的書信,說是有九溪十峒的信使去了他軍中,他要調撥一半步騎隨我東下。
過來的步騎眾多,在下只好往荊州找潘帥司借船,潘帥司那邊船也不夠,現從襄樊那邊調了船過來,多虧潘帥司全力周旋,要不然,只怕還要晚幾天才能到。”
喬安的話頓了頓,從顧晞極瘦的臉上,看到他重傷的大腿。
“大帥這是?”
“我親自帶人繞過饒州,打算偷襲越州,偷雞不成,反被武懷國前后夾擊,九死一生。”顧晞嘿笑了一聲。
喬安呃了一聲,呆了一呆,下意識道:“勝敗乃兵家常事……”
話沒說完,就覺得不妥當,趕緊收住,尷尬片刻,唉了一聲,“皇上的密旨,準備千里奔襲,就是備著營救大帥的?”
“是備著萬一更加不好,你就要千里奔襲,守住洪州,以防形勢急轉直下。
“是大當家帶著孟彥清他們,把我接回來的,孟彥清他們就在旁邊船上,人都在,等你忙好了,去看看他們,我記得你說過一回,你和孟彥清他們,如父子一般。”
“是。”聽顧晞說到孟彥清,喬安莫名的喉嚨哽住。
“大當家他們跟著咱們行軍,一直到潤州,這一路上,相處的時候不短,你們可以多見幾回面。
“你去見文先生吧,把船只輜重,和他當面交接,他是個仔細人兒,你留心交接。”顧晞接著交待道。
喬安答應了,起身告退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忙了兩天,喬安將帶來的步騎交接的交接,安頓的安頓,再將船只糧草輜重和文誠交接清楚,這才有了閑空,趕緊洗個澡,挑了件衣服換上,和十來個統領,坐上船,繞過半個湖,去樓船一帶看望孟彥清等諸位師父。
李桑柔沒在船上,一大清早,和大常黑馬進江州城買菜去了。
正是炎熱的時候,孟彥清光著膀子,大褲衩濕了一半,貼了半臉的五彩紙條兒,正和董超等四五個人,在甲板棚子下,圍成一圈打葉子片,周圍站了更大一圈兒人,指指點點的瞎指揮。
寬寬的跳板搭在岸上,喬安喊了幾聲,見沒人理他,直接上了船,皺眉看著曬得黝黑的一群光膀子糙漢子。
這一群,像是船工,可哪有這么放肆的船工?
“請問!”喬安猛的提高聲音,“大當家在不在?”
先找大當家吧。
“喔喲!”孟彥清面對著船頭方向,抬手撥開五彩紙條,一眼看到喬安,驚喜的一聲喔喲,趕緊招手,“是小一來了!你先站一會兒,等一會兒!等老子打完這把牌!好不容易摸了把好牌!”
喬安還是沒認出孟彥清,不過孟彥清這聲音,他聽出來了,瞪著孟彥清,從他滿臉的五彩紙條兒,看到光著的膀子,再看到踩在椅子上的一條毛腿一只光腳,直看的嘴巴半張。
從他頭一回見到頭兒起,頭兒就是一絲不茍,再熱再冷,黑夜白天,暴雨狂風,都沒能打亂過頭兒嚴謹的軍姿風儀。
頭兒一直教導他們:
他們是暗衛,身在暗處,就更要嚴謹嚴格,要時刻牢記,他們是御前侍衛中的最精銳,這精銳,也包括儀容。
要是有一天,他們站到了明處,那就一定要讓所有人看到他們云夢衛的銳利。
他們云夢衛雖然一直行走在黑暗中,卻不懼審視,他們從里到外,都是帝國最精銳者。
可眼前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