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隔天下午,李桑柔坐在蘆棚里,慢慢翻看著最近十來張功德排名,再對著冊子看一看銀子數,心情愉快。
“大當家在嗎?”蘆棚口,顧暃身邊跟出門的婆子帶笑問了句,見李桑柔抬頭,忙曲膝笑道:“給大當家請安,我們大娘子過來聽經,聽說大當家來了,想過來給大當家請個安。”
“不敢當,快請進。”李桑柔忙站起來,迎到蘆棚口。
顧暃還是裹著那件黑布斗蓬,進了蘆棚,沖李桑柔曲了曲膝,拿下斗蓬帽子,沒脫斗蓬,裹著斗蓬坐到了椅子上。
李桑柔沏了碗茶放到她面前,仔細打量著她的氣色,笑道:“比前幾天好些了。”
“嗯,這幾天都出來聽經,在那邊蘆棚,和楊大奶奶一起。”顧暃端起茶碗,雙手捧著,垂眼道。
“剛從楊大奶奶那邊過來?”李桑柔沒話找話問了句。
“不是,今天是專程來找你的。”顧暃還是垂著眼。
“嗯。”李桑柔嗯了一聲,看著顧暃,等她說話。
顧暃垂著眼,慢慢轉著手里的茶碗,好半天,抬頭看了眼李桑柔,“是楊大奶奶,讓我過來找你說說話兒。”
“嗯。”李桑柔再嗯了一聲,微笑看著顧暃。
顧暃又沉默下來,這一回比剛才沉默的更久。
“我們家的事兒,你都知道嗎?”顧暃總算艱難的再次開了口。
“哪些事兒?你阿娘阿爹要殺你大哥這事兒?”李桑柔直截了當問道。
“還有阿爹嗎?”顧暃臉色一下子雪白,捧著茶碗的手抖了下。
李桑柔伸手從顧暃手里拿過茶碗。“我認識你大哥,就是因為你大哥被人劫殺,走投無路,才找到我保鏢。
“我從江都城起,護送他回到建樂城,一路上很艱難,在北洞縣沒藏好行蹤,被人劫殺,差點就死了。
“能把你大哥逼到走投無路,光憑你阿娘和永平侯府可不行,你父親甚至動用了內廷的力量,通過隨太監,隨太監死了,是不是?”
顧暃緊緊裹著斗蓬,面色慘白。
“你大哥說,他剛回到睿親王府,就差點死于毒,那碗有毒的湯水,是你父親親手遞給他的。”李桑柔看著顧暃,聲音緩而慢。
顧暃緊緊抓著斗蓬,用力往后縮進椅背里。
“那個時候,先章皇后還在呢,先章皇后撲殺了你母親身邊所有的陪嫁和心腹,殺光了永平侯府豢養的謀士和武士,那一次,血流成河,肯定有好多人記得。
“后來,應該還有很多次,不過,除了江都城那回,其余的,都沒能靠近你大哥了。”李桑柔接著道。
顧暃慢慢萎下身,雙手捂在臉上。
李桑柔看著顧暃,片刻,挪過去,伸手撫在顧暃肩上。
“阿爹很疼我,阿娘很疼我,現在……是他們不對是不是?可我……”好半天,顧暃抬頭,看著李桑柔,滿臉的糾結痛苦。
“他們是你的父母,真心實意的疼愛你,你愛他們,沒法恨他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