潘府,正院里。
潘相坐在廊下竹搖椅上,曬著太陽,慢慢晃著,悠閑的看著潭州、洪州、歙州、睦州等地的年前呈送上來的各地貢院情況匯總,不著急的盤算著各地的士子人數,哪些地方的貢院不得不修繕,哪些可以拖一拖。
唉,大軍和南梁殘部對峙,日日都要耗費,金山銀海,朝廷很窮。
一年當中,也就過年這幾天,他能這么悠閑的看看公文,不著急的盤算這些又急又要緊的公務。
潘相看的盤算的過于悠閑,有了幾分困倦之意,一個呵欠剛張開嘴,就看到蔣老夫人轉過垂花門下的插屏,進了院子。
潘相放下手里的卷宗,直起上身,驚訝的看著蔣老夫人,笑道:“今天不是要走兩家,要吃了晚飯才回來,怎么這會兒就回來了?”
“尉家這年酒,大當家的去了。”蔣老夫人走過去,坐到潘相對面的鵝頸椅上,笑道。
潘相更加驚訝了,看著蔣老夫人,等她往下說。
“大當家說,尉家是鐘鳴鼎食,真正詩書傳家百余家的大家,她到尉家,是想學一學年酒的規矩禮數。”蔣老夫人緩聲笑道。
“學年酒的規矩禮數?哪家的年酒,值得大當家這么鄭重?”潘相一句話問出來,隨即道:“長沙王府?”
今年的建樂城,多出來的顯貴之地,只有長沙王府一家。
“嗯,聽了這話兒,我也想到是長沙王府,不過這事兒,不能光想,得問清楚,
“好在尉家是能說話的人家,我就悄悄問了尉家大太太,尉家大太太是長沙王府。
“大當家沒坐多大會兒,就走了,我就瞧著,尉家能遞話的那幾家人家,尉家大太太當場就都遞了話兒了。
“我就想著,大當家昨天去那一趟國子監,是和咱們小七一起去的。
“去國子監這事兒,還有事兒。今天一早上,阿甜過來說,大當家去國子監的時候,把她那條小胖狗帶上了。
“阿甜說,小七說大當家那個胖狗兒,穿了件錦衣,戴了條赤金的狗牌,打扮的光鮮得很。
“說是狗牌上寫了個胖字,說王狀元當場就認出來了,是皇上御筆,王狀元就問了大當家,大當家說,那狗牌狗鏈,連那胖狗身上的衣裳,都是宮里出來的。”
“這事兒你怎么沒跟我說!”聽到宮里出來的,潘相一下子直起了上身。
“你看你急什么!”蔣老夫人橫了潘相一眼,“就你這份養氣功夫,就夠不上首相的位兒!
“這是昨天晚上的事兒,小七昨天回來,晚飯都吃過了,小七這孩子,你也知道,從來都不知道什么輕什么重,到我這兒請安時,這狗牌狗鏈的事兒,他一個字沒提。
“阿甜那孩子心細,肯定是盯著小七問,這個怎么樣,那個怎么樣,話趕話才問到的。
“阿甜聽到這話,肯定挺晚了,我又一向歇得早,只能今天早上再說了是不是?
“今天一大清早,我們娘幾個就要趕著出門吃年酒,哪兒來得及?
“再說,這事兒再要緊,也急不到火燒眉毛,這大過年的,你又不出門,大家都歇在家里,你急什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