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桑柔和顧晞同時,猛的勒住馬頭,瞪著爆燃而起的火舌。
“是皇城方向。”如意飛快的站上馬背,仔細看了看,揚聲稟道。
“快!傳令!調集所有水龍!鳴鑼!走水了!”顧晞厲聲吩咐著,抖動韁繩,縱馬沖入城中。
李桑柔緊跟在后,一行上千匹馬,沿著寬直的御道,縱馬狂奔,沉重的鐵蹄砸在地上,震的整個杭城仿佛都在抖動。
鑼聲瘋狂敲響,各個防火樓上的銅鐘響的全無節奏,夾雜著杭城口音的狂喊:“走水啦!走水啦!”
李桑柔跟著顧晞,沖到離皇城那條連著西湖,寬闊的護城河百余丈外,只覺得熱浪滾滾,沖在最前的顧晞勒停馬,揚手止住隨從的輕騎。
沿著皇城,已經架起了十來條水龍,汲了水,噴向滾滾熱浪中。
顧晞抬頭,看著皇城后面,正在熊熊燃燒的整個小山頭。
南梁皇城面水依山,小山后面,綿延十余里,和麗正門前同樣的繁華。
李桑柔看著面前翻騰的烈焰,這一瞬間,百感交集,卻又覺得無所思想。
這樣翻騰咆哮的烈焰,那位梁皇,是把整個杭城,整個南梁的油脂,都傾倒在他的宮殿里了么?
“別怕。”大常從布袋中拿出胖兒,將它抱在胸前,輕輕拍著安慰。
嚇的嘰嘰嗚嗚的胖兒兩只前爪緊緊抓著大常的衣裳,一路往上爬,一直爬到下巴緊貼上大常的脖子,再換了頭貼上去,蹭著大常的脖子,嗚吹了片刻,安靜下來。
一隊隊的北齊步卒沿著街道站成一排排,呼喊著,驅趕著緊領皇城的市井小民,將他們驅向遠遠的安全之地。
承平百余年的杭城小民,驚恐的哭喊著,拖家帶口,衣冠不整,被長槍驅趕著,倉皇的逃往安全之地。
一架架水龍被拖出來,一頭拋進河中,井中,絞起水車,車出水龍,噴向眼看要舔過來的火舌熱浪。
“山那邊怎么樣了?”顧晞騎在馬上,看著往山后飛速漫延的火線。
幾個哨探疾沖而出,沒多大會兒,哨探沖回來,大聲稟報:“文將軍稟:已經盡量把人驅往湖邊。”
李桑柔輕輕嘆了口氣,這樣的大火,這已經是最好的情況了。
皇城往東往南,有護城河和那片湖泊,阻住了暴烈的火勢,往西往北,火焰燒上山頂,再從山頂往四下漫延,一直燒到內城的護城河前,往北,沿著起伏的山嶺,一路漫延下去。
黎明時分,天邊悶雷滾滾,轟轟隆隆,越來越近,如意等人剛剛將油衣披到顧晞和李桑柔身上,突然一個炸雷,暴雨狂泄而下。
“好了!”顧晞猛的舒了口氣。伸出手,接著狂暴砸下的雨滴。
“爺,大當家,到景靈宮避避雨吧。”如意抹著一臉的雨水,扯著嗓子叫道。
顧晞看了眼就在旁邊的景靈宮,抬手示意了,撥轉馬頭,進了已經清理干凈的景靈宮。
天邊泛起魚肚白,顧晞洗了個熱水澡,換好衣服,哨探來報,火已經被大雨澆滅了。
李桑柔也洗了洗,換上一身平時常穿的本白衣裳,站在廊下,端著碗姜湯,慢慢喝著,看著密集砸落的雨滴。
天色大亮時,大雨漸止,各處令兵連成了線,疾沖進景靈宮,稟報遞送,或直接沖回去,或得了回令,再急趕回去。
李桑柔出了景靈宮,站在護城河邊,看著河對面已經一片廢墟的皇城,片刻,轉過身,看著驚魂未定的市井小民們,貼著街邊,渾身濕透,寒寒瑟瑟的往家里趕。
一個時辰后,如過江之鯽的令兵稀疏下來,顧晞出來,帶著已經從大軍營地趕過來的新任杭州府各官員,以及隨軍書記,諸翰林幕僚,沒在忙著的所有偏將,以及幾百名精于清理的兵卒,在諸護衛的拱護下,往皇城正門—麗正門過去。
李桑柔跟在顧晞身邊,沿著護城河繞到麗正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