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桑柔眉梢揚起,打量著孫學志。
他給她牽過馬,可給她牽馬的那幾回,都是一窩蜂擁上來,她沒法留意誰是誰。
孫學志迎著李桑柔的打量,再一次全身繃直。
李桑柔眉梢抬的更高了,往旁邊側過一步,沖孫學志拱了拱手。
“大將軍好!”孫學志啪的拱起手,掄圓了,長揖下去。
“你別理他。致和說過他,人家是三分顏色開染坊,他是半分顏色,就能開三家染坊。”顧晞稍稍頓步,和李桑柔并肩,指著孫學志,一臉嫌棄道。
“大帥過獎!文大將軍過獎!”孫學志哈腰下去。
李桑柔失笑出聲。
“都坐吧,伍縣令替本王扶幾位老先生坐下,伍縣令請坐,孫將軍也坐。”顧晞抬了抬手,算是見了禮,揚聲笑道。
伍縣令急忙上前,按年紀大小,依次虛扶幾位老先生坐下,自己往后,退坐到幾位老先生下首。
“大家都坐,別客氣,今天沒什么王爺不王爺,咱們就是說說閑話兒。”顧晞一臉笑,看起來十分的平易近人。
大堂里早就放好了一排排的凳子。
原本,這些縉紳們湊在一起,落坐的時候,你推我讓,沒個兩三刻鐘坐不下去,可這會兒,雖說顧晞笑的十分好看,可滿堂的縉紳,還是提著心,拘謹膽怯,沒人敢你推我讓,離哪兒近,就趕緊在哪兒坐下。
幾個小廝送了茶上來。
孫學志一個箭步上前,接過小廝捧給李桑柔的那杯茶,欠身遞上去。
“不敢當!孫將軍請坐。”李桑柔忙欠身致意。
“大當家就賞末將個面子,回頭老弟兄們見面,喝酒說話,末將給大將軍奉過茶,這面子,那可就足足的了。”孫學志雖說壓著聲音,可還是足夠響亮的笑道。
李桑柔無語的看著他,接過茶,再次示意孫學志,“孫將軍請坐。”
“是!”孫學志一聲應諾,緊幾步過去,坐到李桑柔下首。
“今天要議的是,”顧晞折扇拍手,想了想,“噢,義學的事兒,是吧?”
顧晞看向伍縣令,伍縣令趕緊點頭。
“大家也都知道,本王行伍出身,是個粗人,這義學不義學的,大家說說,大家只管說,這事兒,得聽大家說。”顧晞看起來爽直謙虛,折扇點了一圈兒,點到了伍縣令頭上,“伍縣令先說說吧,到底怎么回事兒?”
“是。”伍縣令雙手撫在雙膝上,畢恭畢敬,“本縣三所義學,突然關了,就是這事兒。”
義學關門這事兒,他聽過山長和幾位縉紳的憤怒譴責,可他也看到了一點兒王爺和大將軍的態度,他雖然不圓滑,可趨利避害這個本能還是有的,這事兒,說的越少越好。
“接著說,你說說。”顧晞點向挨著伍縣令的老者。
老者忙挪了挪屁股,探身出來,“老……小民,小民以為,這義學說關就關,實在不應該,這義學關了,那些孩子,讓他們到哪兒去念書?都是窮人家孩子,這實在不應該!”
“嗯!”顧晞高挑著眉毛,響亮的嗯了一聲,挨著指下去,“接著說接著說!有什么說什么!千萬別客氣!”
“小民覺得,吳老太爺說得對,這義學,哪能說關就關!不能這樣,哪能由著性子,一句關了,就關了,這可不行!這孩子上學,那可是大事兒,這說關就關了,這讓人家孩子不能上學,這可不行,小民覺得,這樣可不行!你們說是不是?啊?我就說,上學是大事兒……”
緊挨著的另一個老者,絮絮叨叨,老者后面,一個中年人輕輕拍了拍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