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浩然慢慢睜大眼,看著女兒眼中流出的淚,而她自己似乎完全沒察覺。
“你……”
當父母的,最怕到了某一天,孩子的委屈,已不能再對自己訴說。
陸惟真恍然驚覺,立刻擦掉眼淚,露出個極度自嘲的笑容。
陸浩然心口一疼,不問了,只是輕輕摟住女兒肩膀,說:“我相信你,你如果選擇做什么,一定有自己的道理。既然做了,你也會勇敢承擔后果。女兒,世上沒有兩全其美的事,凡事朝前看,人生真的沒有過不去的坎兒。再過幾年,等你回望,就會發現啊,那些都不算是個事兒。”
“嗯。”
陸浩然心想要不還是換老婆來試試?說不定打一架,女兒胸中郁氣就發泄出來了。他裝模作樣說:“這上頭不舒服,坐久了腰痛,和我下去不?”
陸惟真:“我想再坐會兒。”
“那我去幫你把床鋪好。”
“謝謝爸。”
陸浩然的腳步聲遠去。
陸惟真的心已靜下來,望著深深的夜空,一點也不想動。
片刻后,有雙足輕輕落在她身后的屋脊上。陸惟真的后背微微一僵。
然而厲承琳是不可能和她并肩坐在屋頂上看星星的。她說:“站起來。”
陸惟真慢慢站起,臉色極罕見地變得混不吝,頗有一副無賴懶散樣子。
厲承琳并不打算放過她:“有沒有殺掉捉妖師?”
陸惟真心頭一沉,她知道了。知道了多少,還是全盤掌控?湘城本就是她的地盤,即使現在自己接手,有什么風吹草動,她若想知道,必然有辦法。
陸惟真后背一下子冒出冷汗,語氣很隨意:“驅逐出湘城,他的法器,我全部拿到。”話音未落,厲承琳一巴掌扇下,陸惟真不偏不躲,受了這一掌,嘴巴頓時就出了血。
厲承琳愣住,以往她要扇,陸惟真總是嬉皮笑臉躲開。沒想到今天紋絲不動。
厲承琳心中閃過一絲悔意,臉上卻不露分毫,心中更猜疑陸惟真陷進去的程度比自己原以為的更嚴重。
卻見陸惟真露出嘲諷的笑,說:“我雖然沒能殺了捉妖師,也挨了你一巴掌,這事兒就算扯平了。”
厲承琳大怒。
原來在這兒等著她呢!陸惟真生受這一掌,是要保那捉妖師的命嗎?
氣急之下,厲承琳的語氣反而緩沉下來,字字清晰地說:“捉妖師陳弦松,與我們為敵的地球捉妖師中,最單薄卻最厲害的那一支。原本在華北地區活動,與我們井水不犯河水。連大統領都聽聞過他,遲早會調集兵力除掉。兩個月前,陳弦松入湘。一個月前,你和他開始密切來往。還算你機警,弄到了他們師門的大部分法器。可是陸惟真,你要是敢對一個愚昧至極的捉妖師動情,要是敢和他在一起,我就當著你的面活剮了他。”
陸惟真沉默片刻,輕輕笑了,說:“我沒打算和誰在一起,也沒有人會和我在一起。但誰要真成了我的人,你想殺,不見得殺得了!”
話不投機半句多,只恨今生是母女。
厲承琳一掌推出,平地風起,尖嘯嘶吼,光芒隱隱。陸惟真往后一躍,在空中翻了個跟頭,避開這一掌鋒芒,一腳踢出,身后池子里的水柱憑空拔起,和厲承琳的風柱撞在一起。
青龍相斗,驚天動地。
而陸浩然,正仔仔細細在屋里鋪床呢,聽到動靜,一回頭,就見院子里光波亂閃,風雷呼嘯。
得,果然干架了。
陸浩然哼著小曲兒,繼續鋪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