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惟真一怔。
那頭,小青龍嗆水嗆得呀,陸惟真這一巴掌拍得可不輕,他都咳得半死不活了,勉強抬頭,看著陸惟真,罵道:“半星你有病啊,拍我?幫一個捉妖師?你是怎么掉進葫蘆的,是不是被他踹進來的?你們同歸于盡了對不對?干得漂亮!”
陸惟真簡直不想聽他再說下去了,這小青龍的破腦子啊!
她神色冷冷:“你過來。”
許知偃慢吞吞地劃水到她面前,一副不情不愿的樣子。
陸惟真蹲在岸邊,抱著膝蓋,臉上一點笑容也沒有,盯著他:“我和他已經和解了,從此無仇也無怨。而且他剛剛還救了我的命,也幫了你。如果沒有他,我們根本就不可能出去。璃黃人恩怨分明,你自己想想該怎么做。你如果再對他不客氣,我絕不會坐視不管。”
然而小青龍有時候硬得像塊骨頭,有時候又是個多么軟萌的人啊。他默默想了一會兒,問:“他救了你的命?”
“對。”
“他幫我什么了?”
“沒有他的玉鏡,這個荒原無邊無際,我下輩子也找不到你。而且剛才你昏睡不醒,也是他想辦法把你喚醒的。”只是陸惟真沒提用的是縛妖索暴力“電擊”。
小青龍發了一會兒愣,干脆點頭:“行,既然他有意示好,那我就勉為其難也和他兩清。不揍他了。”
陸惟真心想,你不去找挨揍才對。
“起來,快走,趕路。”她站起來,小青龍從水里爬起來,跟在她身后,又嘀咕道:“不對,這么算,我好像還欠著他的,他殺我,我殺他,扯平了。他又救我一命。”
饒是前路茫茫,陸惟真也忍不住笑了一下,到底是許知偃啊,她說:“嗯,對,你知道就好。”
兩人同時抬頭,望向已獨自一人走出山腳范圍的陳弦松。許知偃忽然又在背后問:“半星,你喜歡得死去活來的那個人,就是他對不對?”
陸惟真說:“不是,別胡說八道。”
許知偃拉住她的后衣擺:“你喜歡誰都行,一個男人而已,算得上什么。但是他不行,陸半星,他是捉妖師,還是大捉妖師。”
陸惟真沉默片刻,也沒回頭,說:“你想多了,他不會喜歡我的,我們也不可能在一起。”
她這么說,按理說許知偃本該放心一些,可為什么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呢?他抬起頭,前方的大捉妖師,和眼前的半星,明明隔了有幾十米遠,為什么他卻感覺到有一種奇怪的無形的聯系,存在于他倆之間?
而他……是多余的。
這個念頭一冒出,許知偃的百轉柔腸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,全變成一股子酸勁兒。他眼珠一轉,開始暗戳戳挑撥:“我也覺得他不喜歡你。你看,他都走那么遠了,根本沒想過等你。男人要是喜歡一個女人,哪怕跨越種族、世代家仇,大捉妖師和大青龍又怎么樣?也會想著辦法去克服。他心里要是想著你,就一定會等你,怎么會舍得和你離這么遠,讓你跟我走在一起呢?他都不吃醋啊。”話一說完,自己都覺得自己是撬墻角的天才!
卻沒想到,陸惟真聽到后,只是微微一笑,很平靜的樣子。
這超出了許知偃對感情的理解能力,他莫名:“你還笑?笑什么?”
陸惟真抬起頭,望著遠方那個人影,說:“因為已經夠了啊。”
她在幻境里說的話,沒人聽到,他也永遠不會知道。但那是真的。她早就已放棄了心中那點渺茫的、不敢對任何人提起的奢望。她早已心平氣和。
她已明白了他的人生。她比以前更清楚,他是個多好的人。
只要他好好活著,只要他能平安離開幻境,就夠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