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慢慢地答:“感覺……再好不過了。”
陸惟真的眼淚又冒出來。
他說:“六五了?”
她用力“嗯”了一聲,帶著點哭腔,也帶著點笑意,說:“完了,捉妖師,我現在是絕世大妖了。”
他卻說:“當時……很害怕吧?”
陸惟真一怔,那一顆本已變得堅硬無比的心,就像被溫柔的風撫慰而過。世人只道六五,百世難求。母親半生刻苦修煉,從不松懈,仍不可得;歷代多少大青龍,終其一生,都如龍困迷霧,摸不到六五的一點邊兒;許大統領用盡一切辦法,只求一個六五,復興璃黃。
他卻只問她,當時是不是很害怕。
怕,怎么不怕,怕死了。怕他在黑潮里受盡折磨,怕他一身錚錚鐵骨至死不屈,怕自己怎么拼命也走不到他身邊,怕他死了,也怕他變成無色鬼從此瘋狂如野獸……她自己也會怕痛、怕死,怕從此以后每天睜開眼,想起世上再無陳弦松。
可是,那時候,當她看到他孤零零躺在那里,被萬妖托舉著吸血食肉,她突然就什么也不怕了。
她不想答這個問題,轉而問道:“對了,那把劍……哪兒來的?”一出口,又有那么一點懊悔,捉妖師的辛秘,他也許并不愿意答。
卻聽到他說:“應當是哪位捉妖師先輩,遺落于葫蘆中的佩劍,如今,認我為主。”
陸惟真不由得高興起來:“好,太好了!”心念微動,又試探地問:“那些撞到你身上的光是……”
“是歷代捉妖師之血,他們都給了我。”
陸惟真一怔,有點琢磨出意思:“他們把力量給了你?”
“也許。”
陸惟真想,可是捉妖師,世世代代不都是普通人嗎?所謂的捉妖師之力之血,又是什么呢?而且法器到了捉妖師手里,才能爆發出超強威力,甚至超過了璃黃人。
是否,捉妖師在地球人當中,本來就是基因相對特殊的一群人。他們對高等級場能的感知和掌控能力,遠超普通人。所以他們才會一代代傳承,擔任捉妖師之職。
眼前的路,已走了一半。
陸惟真忽然感覺到,背上的人,似乎重了不少,忍不住輕輕掂了掂,好像是真的。她低下頭,看著他一直摟在她脖子上的胳膊,意外地發現明顯粗回來一些,皮肉飽滿不少,甚至能隱約看到紅色血管——之前干得只剩一張皮。雖然他的胳膊看起來還是灰白色的,已足以讓陸惟真欣喜若狂。她問:“你是不是……恢復了?”
“是,也許是捉妖師之血,起了作用。”他答。
“太好了!”
他的一只手臂忽然下滑,幾乎是沿著她的手臂摸下去,握住了她的手肘。
用力握住。
陸惟真一聲不吭,繼續朝前走著,眼睛里慢慢蓄滿淚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