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惟真終于走到了他的面前,先放下了控水的右手,五條瀑布瞬間跌落,斷在空中,地底偷襲的灰鬼早已死亡殆盡。而她的左手輕輕一伸,那一片圍繞著凡納塔的颶風消失得無影無蹤,而她輕而易舉就捏住了他的喉嚨。
他抬起灰黑的眼睛看著她。
陸惟真的手慢慢收緊,他的臉上和脖子上,灰筋爆出,眼球也開始充滿灰色的血。他的四肢在空中亂彈想要掙扎,卻根本碰不到陸惟真。就在這時,他突然沙啞模糊地喊了句:“半星……”陸惟真的手指猛地一收,傳來頸骨被捏斷的聲響,而她眼中,一滴淚水墜落在腳下的土地里。
就在這時。
高懸于半空的紫金葫蘆光芒熄滅,縛妖索恢復原狀,時限已過。法師一句“歸位”之后,兩側依然幸存的一群群灰鬼,和法師面前僅余的幾個高階變異人,同時朝他沖來。
陳弦松:“靜邊,劍!”林靜邊將手中劍高高拋出,陳弦松一把接住,猛然前踏一步,雙手劍負于身后,悍然斬出,最后同時朝前方斬落,三道浩瀚無比的光波,剎那幾乎照亮整片天空。純潔月華所經之處,所有灰鬼齊齊倒地。路口左、右、后三個方向,數百米范圍內,全是月華泯滅后殘存的微光,點點皎潔,如夢似幻,再無一只站立的灰鬼。
幾乎就在同時,陸惟真含淚捏斷凡納塔的脖子后,她的一只腳和后方的陳弦松同時向前踏出,垂落的右手緊捏成拳,猛地一振,無盡的風、無盡的土和地底無盡的水,以她為起點,向前奔騰而去,將前方所有站立的灰鬼,全部撞飛出去。不僅如此,風、土、水在沖出這條街道后,仍未停歇,突然成網狀向四周交織蔓延,將千余米范圍內的灰鬼,全部絞殺殆盡。
風窸窸地吹,陽光安靜照耀。這個路口,這一片街區,終于又恢復了寂靜。包括林靜邊在內,所有人都望著一前一后那兩個人的身影,一點聲音都沒辦法發出來。
陸惟真將手里的尸體輕輕放下,又替他合上灰色的眼睛。她轉過身,除了眼角微紅,神色已恢復平靜。陳弦松也將光劍收回腰包,將另一把光劍丟還給林靜邊,抬起頭。
隔著人群,兩人靜靜凝視著對方。陳弦松突然就穿過呆若木雞的人群,走向了她。
陸惟真站著不動,直至他走到面前。他什么也沒說,抬手輕輕揉了一下她的頭,又用指腹摸了一下她紅紅的眼角。她望著他,露出微笑。他也輕輕笑了。然后他放下手,朝前方偏了一下頭,示意她繼續前行。她用力點了點頭。
林靜邊不知道別人是什么感受,他們都不了解這兩個人。這一場戰役,他其實也沒幫上師父和她什么忙。可是現在,他只是安安靜靜看著,那兩人看著彼此的眼神,想起剛才他倆背靠背戰斗的一幕一幕,他的眼眶突然就濕熱一片,低下頭去。
這時,他身后的陶清扉,收起小本本,忽然低聲說了句:“她已經不是青龍了,她的能力是超乎想象的。”
林靜邊一怔,沒有吭聲。
一切都已平定,整支隊伍這才重新“活”過來,但你說振奮、激動?那是沒有的。他們只是很呆滯,包括孩子。他們心中充滿巨大的劫后余生的恍惚感,以及做夢一樣的空白感。
陳弦松摸過了女朋友,激戰之后劇烈跳動的心臟,仿佛才漸漸平復。心里踏實了,人也走回原位,他看一眼還在發呆的眾人,清喝道:“不用受干擾!繼續前進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