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惟真點頭。她爸叫他小陳,他師伯叫她小陸,沒毛病。
姜在云卻又默了一下。身為當世捉妖師第一人,活了大半輩子,他也沒想過,有朝一日,一個六五會成為他的晚輩。
“來……小陸,喝茶。”
當然,姜在云還是很穩得住的,先問了一些閑事,譬如陸惟真和陳弦松是怎么認識的,以前是做什么工作,有什么愛好。
陸惟真一一答了,清清楚楚,不卑不亢,大大方方。
陳弦松并不插話,在邊上聽著,但是多看了她兩眼。人前的陸惟真,和他面前那個黏人精小委屈,很不相同,冷靜、獨立、沉著。陳弦松無聲失笑,她也就是賴著他了。
姜在云也是在這時,感覺出這個女孩子很有分寸,態度坦蕩、目光清澈,倒是有幾分六五的氣概。末了,他話鋒一轉:“你母親最近還好嗎?湘城的戰爭形勢,是全國最好的,但想必也是最累的吧!”
陸惟真有點驚訝:“您認得她?”聽語氣怎么好像還有交情的樣子?
“嗯,年輕時打過兩架。”
陸惟真:“……”她媽有多猛她知道,又痛恨捉妖師,這兩架,只怕也是打得轟轟烈烈你死我活。
“誰贏了啊?”陸惟真小聲問。
陳弦松以前聽父親說過,姜師伯年輕時被一只大青龍狠揍過,沒想到自個兒老婆張口就問了。陳弦松眼觀鼻鼻觀心,結果就聽到從來威武正直的師伯,輕描淡寫地答:“互有勝負。”
陳弦松抬頭看師伯一眼,師伯扭過頭去,沒看他。
陸惟真想了想說:“從變異爆發第一天起,我媽媽就在抗擊灰鬼,殺了很多高階變異人,也保護了很多人。我們家附近,全是避難的人類。人類軍隊也很尊重她。”
姜在云微笑點頭:“這些我都知道。”他看向陳弦松:“弦松,你出去走幾圈。有些話,我想單獨和小陸說。”
陳弦松答:“行。”看了眼陸惟真,她對他點頭。
等陳弦松走出去,帶上了門,陸惟真就聽到姜在云說:“六五,如果我今天抓住你,作為人質,和異種人的談判,是不是就多了一個決定性的籌碼?”
他的神色很平靜,既不像在說笑,又不像真的翻臉了。
陸惟真搖搖頭,說:“師伯,哪怕是集合你們整個山莊的捉妖師力量,也留不住我。所以這個假設不成立。而且,如果你真的這么做,唯一的后果,只會讓陳弦松傷心。而我不會讓任何人傷他的心。”
她的神色也很平靜,既不像在開玩笑,又不像動了怒,而在陳述一個毫無懸念的事實。只是最后一句話,隱有霸氣威懾之意。
姜在云靜默片刻,笑了,說:“你說得對,沒人能留下六五,我也不會不自量力、以卵擊石。不過,我沒想到,面對威脅,你首先想到的是回護弦松。這讓我很高興,也是我今晚想和你說的第一件事。”
陸惟真:“您說。”
姜在云說:“弦松的媽媽在他很小的時候,就走了,后來又喪父,我是看著他長大的,他其實過得很苦。他是個什么性子,我也很清楚,看著五大三粗、成熟得很,偏偏有著一顆赤子之心。他一旦認定一個人,就是一輩子。我作為他的長輩,就厚著臉皮代替他的父親,希望你今后好好待他、用心照顧他,永遠也不要辜負他。”
陸惟真答:“我會的,我一定會。”